她缓缓下了床榻，腹部的伤似乎好了许多，虽然还隐隐作痛但没有再往外止不住的冒血了。
    那木门被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将外面温暖满盈的阳光直投而来。
    阳光穿透云层撒下淡淡金光，将对面屋檐上的茅草照成温馨的暖色，百花点头间，一条碧溪绕着屋舍潺潺而流，袅袅炊烟也随之缓缓升起。
    是一处林边屋舍。
    十分恬静。
    她正疑惑时，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便端着饭菜从对面的草屋内走出。
    “师尊，您醒了？”那少年眉梢眼角尽是温柔，不经意间露出的懒散和煦笑意，最为醉人。
    楚茶点了点头。
    顾衍眸中笑意加深，清浅的眸中泛滥着柔情，他将菜端到木桌上后，就过来拉着楚茶的手坐过去。
    “师尊饿了么？”
    “我做了拿手好菜，您尝尝？”
    她微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掩去眸中的神情。
    “我修为已废，被清山门，已然是下界芸芸众生之一，你回到剑宗后就大声唾骂我，跟我撇清关系，以后也好......”
    她话未说完，身体就被顾衍揽入怀里，抵在一个滚热的胸膛上。
    “我不喜欢灵界，也不想回去。”顾衍轻扯起嘴角，心里装着满满的苦涩，“我跟你一起留在下界这处远离是非的山间好吗？”
    他当初在她身上留下一纸符文，只是担心地藏殿里有她无法解决的东西，好用以保命。
    却不想也间接将她害成此等模样......
    楚茶微微蹙起眉头，将他轻推开，满脸严肃的教育道：“灵界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顾衍抬起手腕就想将发带扯下。
    然后告诉她：
    自己是魔修，在灵界除了她的怀抱根本没有地方容得下他。
    可是......
    看着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眸。
    这种想法顿时便烟消云散了。
    “师尊，我去灵界呆了几年，发现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只想留在下界。”顾衍眉眼微抬，一双乌眸凝视着楚茶，里面闪动着清浅的柔色。
    楚茶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修仙之途漫漫无期，靠的便是修心坚固其道。”
    “你既无意，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更高的进展了，倒不如过你喜欢的生活。”
    那少年听了这话顿时愉悦了起来，一双桃花眼微弯，里面像是装着繁星闪个不休，说不尽的乖巧温顺。
    “以后我就去山下除妖养你，我会做饭、洗衣、打扫家务...”
    “你要是想吃鱼，我就在外面的溪涧养好些不同种类的。”
    “你若是喜欢花，我就学着养花。”
    “哦对了，师尊还没见过狗儿之类的动物是吗？”
    “我每天都给你编，你要是不嫌吵闹，我还可以去弄几条活的来养。”
    ......
    少年喋喋不休的计划着以后，眼睛里带着数不尽的期待。
    楚茶觉得此刻安闲自在极了。
    这土豆的味道也熟悉极了。
    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
    摒弃世俗喧嚣，隐逸东篱。
    **
    可这种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暴雨急急，将院子里的花草一一打蔫，是处红衰翠减，落红无数。
    残叶遍地。
    屋舍上空成群结队的修仙之人，灵界五大门派皆聚于此，一声声地吵闹着要将这对魔修斩杀干净，替世间除害，端的是一副道貌岸然之相。
    他与神明再无退路。
    楚茶已经被废修为，所以无法感知危险，依旧在窗前和着烛光看人界的话本子。
    顾衍用手捂住那少女的眼睛，随后将头上的发带扯下，轻轻系在楚茶的眼上。
    那少女身上瞬间便被一道光所笼罩，随着光芒越强，她身体慢慢变得透明起来。
    顾衍惨然一笑，“睡一觉吧，等雨停了...带你去城中听书。”
    “那说书人肚里的故事无数，比你这话本子...”
    “有意思的多。”
    ......
    后来。
    他们皆已变成江湖传闻。
    那台上穿着深青长衫大褂的老者醒目一拍，拿起旁边的扇子优哉游哉地扇了扇风。
    “要说那五年前的一场仙魔大战，啧啧啧...”
    “看着是声势浩大，其实是灵界那五大门派对决一个魔修罢了！”
    台下喝茶听书的人一愣，“一个魔修？那灵界五大门派集合一块儿少说也有上万人了吧？”
    那说书人悠闲地摇了摇头，“那是自然，渡劫期都有五个呢，化神期更是数不胜数，要说啊...这也算是一段风流韵事。”
    “那魔修之所以屠了一座城，诸位知道为何不？就因为有个商贩推了他师尊一下嘞！”
    “而且啊...那魔修之所以打不过灵界万人，诸位可知原由？”
    “他事先消耗了一半的魔力，将他那位被废的师尊在灵界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传送出去了嘞！”
    “就那，只剩下一半的魔力还能跟灵界众人打的有来有回，渡劫期都死了四个，只剩下剑宗的牧止仙师了！”
    “如此罪孽深重还功力深厚若不除去乃是一大祸害！”
    “后来他们......”
    一个女子如月下寒霜般静坐在角落里，头上简单地扎着一个白色发带，随着微拂而来的清风，悠悠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