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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下那些冰冷骇怒的情绪,只沉着嗓音问道:
另一桩事情准备好了吗?
冯二焦忙叠声道: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这回奴才保证绝不会再出岔子了。
赵时隽这才收回目光,眸光阴沉地抬脚跨过那一地的佛珠,走出了大殿。
已经是深夜亥时。
赵时隽过去时,一眼便瞧见窗纱上映出的烛光。
入殿后,茶花见他到来,二人目光相接之时,彼此几乎也都是心知肚明。
她今个儿破天荒地并未再上前去迎他,只站在那灯罩附近,忽地问道:陛下先前的受伤,是故意的
赵时隽听她说到这事,却只嗤笑了声儿,大有一副被她看穿索性也不装了的姿态。
他兀自伸手揽过桌上的茶壶倒了杯冷茶,喝完后便朝桌上随手一丢,任由那冰凉的茶液流淌入胃。
他坐在椅上,那神态,那眼神,不再用温和皮囊加以掩饰的模样,身上阴暗沉郁的气息也只比过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望着他,目光也不由落到他腹部,想到那些血淋淋的伤口,语气也愈发涩然。
陛下为何要这样做
从头到尾,他根本就一点都没有变。
他还是他,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永远都可以不折手段,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更狠。
为什么?
赵时隽将这几个字眼在唇齿间轻嚼了嚼。
不这样做,你会愿意多看朕一眼吗?
你会愿意为了岑家那小子进宫来吗?
他的语气含着阴冷,揣着讥诮,好似自嘲般,茶花,如果不这样做,我还可以从你这里得到一丝半点的机会吗?
她问出这样的话时,怎也不想想,她自己有多绝情,多不给人留有余地。
茶花却仍无法接受他这样的答案,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子
是啊,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子。
他扬声儿打断了她的话,笑道:可你又不是我。
想来你若是我的话,换成是你,你也多半早就换了其他人凑合着过了吧?
可惜,她不是
茶花怔怔道:那倘若陛下当时就那么遇刺死了呢?陛下可曾想过,若是你死了,朝廷要怎么办,旁人旁人又要怎么办?
那一个死字向来都是男人最为忌讳的字眼。
哪怕昔日茶花自己说自己时,也每每都必会遭他呵斥,不许她说出这样晦气的字眼,生怕会应验到一分半点不好到她的身上去。
她说完自觉失言,却仍旧掐着指尖,颇有几分不依不饶的意味。
赵时隽神色始终晦暗不明,他凝望着她在那灯下面颊微黯的模样,舌尖重重抵过齿尖,随即却是一声轻笑。
死前,若能得你一分半点的好
值了。
他此刻半阖着眸,唇角噙着笑的模样简直邪佞至极。
什么国君风范,什么心怀苍生
他要死了,宗室里有的是贤名之人愿意接替这位置。
天下的百姓要的是贤君也不是非他不可。
但他却非得在这个位置上,才能得到她。
而他在这一瞬吐露出的话,也很难不让茶花感到震撼。
冯二焦与俞渊的话,甚至都还在她耳畔反复回响。
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针,绵密地刺在她心口不设防的位置。
头一回好歹是自己安排的
五阴教却是真想冲着他命去的
陛下不是向来如此?
不管什么事情,一旦沾染了那位淑妃
他与疯了有何不同?
那些话,一遍又一遍,剜心似的字眼反复磋磨。
与朕去个地方吧?
男人掀起眼皮,唇畔仍噙着那抹冷笑。
朕带你去看看另一样东西。
既然今日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都掀了出来,那何不一次性掀个彻底?
在子时之前,茶花被赵时隽带去了贤妃所在的锦瑟宫中。
而这处地方,在贤妃消失在冷宫时,屋里的摆件饰物,甚至是东殿里乔瓶儿睡榻上的被褥,也都一应消失。
可西殿却不同。
西殿里亮着灯,里面的帐幔一层又一层,窗下一道,左右两道,落下后,就像是将人关在了一个窒闷的盒子里。
而茶花睡过的那张窄榻仍旧摆在原处,在那窄榻的对面,却不知何时被人搬来了一扇木架,木架框中间蒙了层白纱。
在那后头烛光明亮,将纱上的人影模糊得映出。
若不细看,那轮廓,那若隐若现的衣着首饰,茶花都险些以为是自己在照镜子。
可那些也都是在她进宫之前常有的装扮。
对方的举手投足,哪怕是些小动作,几乎也都与茶花私下里的毫无二致。
茶花看着那熟悉的一幕幕,脑袋里几乎都是一片空白。
待表演结束之后,自幕布后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失踪了的贤妃,乔瓶儿。
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