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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里忽然一阵难受……难受到几乎崩溃的时候,他猛地挣脱了楚玄奕的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扑向了自己的父亲。
对方一愣,以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问着一脸惊悚的众人:“这是谁家的孩子?”
谁家的孩子?
这一刻,楚玉珩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了,同时,在周围嘲讽轻视的目光下,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快被夺去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只是太忙没空来看他罢了,而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众人面面相觑时,楚长宁笑着开口:“父皇,他是我们的九皇弟。今日第一次见到你,想必太过激动了,在过来的路上,还摔了几跤。”他轻描淡写地将楚玉珩身上青肿的伤痕敷衍了过去。
九皇弟,说得那么好听,但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位皇子不但没有名字,更没有入皇室族谱,根本称不上皇子。
楚瑞帝沉吟了片刻,声音冷然了下来:“不是说不许出映月宫么,怎么出来了?”
楚玉珩的心酸酸地疼痛着,他拉着他的衣摆,在他陌生的目光下,颤着声想开口,想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摔跤,想告诉他他们欺负人,想告诉他母亲病重得很厉害,却发现自己在对方冷漠的视线下,根本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见楚瑞帝连摔跤这么明显的敷衍都听不出,可见对楚玉珩并不上心,楚琳月打趣地说:“父皇,九皇弟都四岁了,还没有取名呢。今日,我们的九皇弟恐怕是来求父皇赐名的。”
“赐名?”楚瑞帝看着委屈到几乎快哭出来的楚玉珩,眼神冷漠而睥睨。好半响,才摸着自己胸口戴着的玉器,淡淡地说,“就取玉珩吧。若没什么事,就回去,别在这碍眼了。”
碍眼?
这一刻,楚玉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上了几刀,随之涌入的是一种冰凉入骨的绝望。
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淌而下,楚玉珩嘶哑着声音,哽咽道:“一个被打入冷宫的皇后,两个被怀疑成贱种的皇子,落到连宫女都随意欺负刻薄的地步,那人都从未来过一次,更别说护过一次。他,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
他深深吸气,控制住自己的不要颤抖,一点一点挤出干涩无力的声音。“母亲的死,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就这样草草地让人给埋了。而我若不伪装成痴傻,现在早已死了……”
很多年以后,当他恢复神智时,依然在无数次的噩梦中,重见当年的一切。兄弟姐妹的打骂轻嘲、鄙夷不屑,宫女们无所顾忌的肆意嚣张,明目张胆的狂妄自大,每日的残羹冷饭和八年的痴呆生活。森冷空寂的宫殿里,永远只有他一人……
清醒后,为了在这冰冷的皇宫里挣扎求存,他只能诚惶诚恐地继续在人前装疯卖傻,贪玩胡闹,彻底坐实痴傻皇子的名号。哪怕知道孟氏背叛母亲,也只能装傻充愣,认贼做母。暗中,他收集证据,苦学武艺,步步为营,一心只为了复仇!
而那个口口声声说会调查真相的父亲,却到现在一点行动都无。整整五年过去,他宠着自己的皇后,护着自己的宝贝皇子,任他们肆意妄为,任慕容家功高盖主。
那些残破的画面不断地冲击着楚玉珩的脑海,令他痛苦,令他绝望。
见楚玉珩如星辰般闪耀的墨眸满是黯然和悲戚,仿佛所有的光明都被夺去,秦落衣慌张地抱住了楚玉珩,紧张地喊道:“够了玉珩,不要再说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痴傻八年,中蛊十三年,他竟是这样一步一步熬了过来。
“没有过去,我要用自己的双手为母亲报仇。他顾忌慕容极狗急跳墙,我却不会顾忌。杀人偿命,不死不休!一旦找到证据给白家翻案,我就要让慕容月给我母亲陪葬!让慕容家给白家一百三十条亡魂血债血还!”
秦落衣心中惊愕。秦云鹤早已掌握了慕容家的铁证,竟未告诉楚玉珩?难道是怕他知道后,不顾自己的身子,去玉石俱焚?
很有可能!
而楚玉珩更不知道楚瑞帝是在乎他的,为了他一直隐忍不发,他却因为母亲的死生生地恨上了自己的父亲。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但真相是什么,恐怕只有楚瑞帝自己清楚。
看着楚玉珩此刻狰狞痛苦的神情,秦落衣的心狠狠一颤。她忽然意识到,楚玉珩根本不管不顾自己身上所中的毒蛊,根本不管自己的性命,准备拉着慕容家一同陪葬。
“但现在,老天竟也不帮我……咳咳咳……”体内的真气突然一乱,楚玉珩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虚弱的身躯轻轻颤抖,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快速流淌。他急忙收敛心绪,但鲜血仍顺着他的唇角不停地溢出,五脏六腑更有着被灼烧般的剧痛。
“玉珩!”秦落衣大惊,急忙扶住了楚玉珩的胳膊。她迅速撩开楚玉珩的外衣,看见他心口处不自然的起伏着,脸刹那间惨白。
银针快如闪电,瞬间扎在楚玉珩胸口的几处大穴。秦落衣拿着锦帕擦拭着楚玉珩嘴角边不停溢出的黑血,对着门口守着的墨竹,心急如焚地喊道:“玉珩毒蛊发作了,快去请离昕!”
“是!”
心上传来阵阵剧痛,仿佛有什么虫子在他胸口四周游走啃咬着,楚玉珩口气血翻腾,不停地咳着乌黑的血迹,原本清澈的黑眸瞬间变得血红。
那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秦落衣瞬间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