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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扬在大殿中的经幡如同难以安息的鬼魂无风自起,裴英手起刀落,砍断了飘在他与赵洵之间的两片经幡,随着半截经幡落地,裴英面不改色地看向他。
“本王为何要听你的?”
他太从容了,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筹谋利害得失,赵洵觉得很奇怪,但立马就威胁说:“王爷若是不从,那这外头的雪可就要染些血色了。”
听罢,新帝脸上终于显露出表情,他淡淡一笑,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乐子一般,把弄着手上的刀,笑说:“好啊,就请赵大人不要手下留情,本王也想瞧瞧,这一地的白雪究竟要杀多少人才能染得透。”
瞧这脸色和语气,丝毫不像是装出来的,仿佛等不及要看他杀了这一院子的人。
赵洵渐渐蹙起眉头,厉声道:“人命关天,王爷竟然还笑得出来?就不怕让郡主知道了你的本性?”
“你如果抓到了她,还会跟本王说这些废话吗?”裴英脸上的笑容渐渐扭曲起来,一双浅色的眸子,隐隐透着血光。
赵洵有些被逼急了,他知道再过不久就会有人发现皇宫里面的异样,城北军和金吾卫迟早会拿下宫门,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抬手示意,宋治平立马走向外面,挑了两个人出来,说道:“你们都听着,是六王爷冥顽不灵,不管你们的死活,下了地狱别忘了去阎王那里告他一状。”
说罢,禁军手起刀落,血溅当场。
国丧之上见了血,有人尖叫有人哭,赵洵颇为得意的盯着裴英,笑眯眯道:“你今日就是不退位,我也要杀光这院子的人,所有人都会怪罪你和玉明熙,你们两个别想好过。”
听到她的名字,裴英眼中寒意更深,一手上去捏住了赵洵的脖子,力道大的几乎要把它拧断。
还未看清身前人的步法,脖子就被人捏在手里,几乎快要窒息。赵洵却忽然大笑起来,他终于知道了这个人的软肋,不由分说的大声嚷道:“原来是她!你竟然对她……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给我住口!”裴英低声呵斥他。
赵洵置若罔闻,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本想拿皇族的人命来威胁新帝,没想到裴英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生死,而她真正在乎的那个人,却不在这里。
羽林都尉被人捏在手里,跟着造反的禁军也慌乱起来,宋治平提着刀过来要解围,却被裴英掐得更紧,赵洵几乎要昏死过去。
裴英厉声对外道:“你们这些造反的叛军若是现在放下刀剑自回原处,本王还可以不追究,若是不知悔改,本王杀了这叛乱之臣后,你们也要跟着殉葬!”
语毕,一大半的人害怕的赶紧逃了。院中还剩下一多半的禁军,刀剑冲向他,随时会冲上来杀他灭口。
忽而,外头传来马蹄声。
宫门早已被撞开,援军赶到,瞬间清理了外围的叛军,解救下被抓的人质。
带兵前来的薛庭半跪在地上回禀,“微臣薛庭奉郡主之命带金吾卫前来救驾!”
赵洵输得彻彻底底。
曾经被他看不起的娇弱女子带了援军来打乱了他的计划,眼前这个看上去仁义忠信的王爷是个人面兽心的恶人,不但觊觎自己的义姐,还不把人命看在眼里,真真是可笑之极。
事情至此,赵洵收起了笑声,不经意道:“李澈和长孙怡在我手上,如果我死了,他们两个也别想活。”
裴英犹豫了,他知道那两个人对玉明熙的意义,如果他们因为自己而死,那玉明熙就再也不会信任他了。
他还没有得到她,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失去她。
裴英松开手,赵洵剧烈咳嗽着坐倒在地上,调笑似的说着,“她知道你的心思吗,眼中乖巧懂事的义弟竟然想着要同她做夫妻,熙儿一定觉得恶心,只怕是再也不会见你了吧!”
熙儿?裴英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叫她,冰雪般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杀意。
“别说这些废话,赶紧滚。”
赵洵不听,玉明熙还没有来,他哪里都不会去,继续在裴英面前胡侃,“她的心可是玻璃做的,又温暖又漂亮,但是一旦打碎,就再也回不去了。”
有些东西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而赵洵失去了两次,事到如今,才有了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赵洵站起身来,扶着门框走出来。
身后的裴英犹豫着抬起刀,将要走出去的这个人是玉明熙的初恋,他不但对玉明熙有野心,还妄想觊觎这顶天的权利。
他太会抓人软肋,从前是先帝,现在是皇太孙,再往后就是玉明熙。裴英眸色一沉,绝对不能让他活着。
提在手上的刀还未砍下去,宫苑之外射来一支箭,在盔甲保护之外的脖颈,被一击刺穿。沉重的身体重重的倒下去,登得浑圆的眼睛里还倒映着他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飘摇的落雪中,一身白衣的少女手握弓箭,站定如松,长臂收展有度,眉目之间是愤恨的疏离,为他们两人的孽缘做了决断。
被他欺骗了那么多年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她变了,就在她用箭对准他的喉咙时,就再也回不去了。
玉明熙愣在了原地。
她杀人了。
明明薛庭已经控制住了局势,她还是出手杀了赵洵。
只有他死了,自己重生的秘密才不会被人知道,才不会有人再用她的软肋威胁她。他带着叛军造反,他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