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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翠蕊走了进来,将兜着扇坠儿的布“啪”一声放在书案上道:“二姑娘没要。”
杨晟之点点头,一边品茶一边随口道:“你让小丫头们给府里别的姐姐妹妹送去。”
翠蕊“嗯”了一声,脸色仍是沉沉的。杨晟之听她声音不对,抬起头,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横竖我买得多,你喜欢哪个就先挑了去吧。”
翠蕊听此话脸色稍好了些,将扇坠儿拿到卧室,对小丫头梨花道:“帮我挑挑哪个好看?”
梨花道:“三爷不说这扇坠子不是要送给各房姑娘们么?”
翠蕊忍着得意,低头拨拉着扇坠儿道:“三爷说了,要我先挑,然后再给小姐们送过去。”
梨花一听登时羡慕不已,道:“翠蕊姐姐就是跟旁人不同,这不,哪怕一个坠子三爷也是让姐姐先挑,不在乎这个物件,关键是这份心!等三爷考得了功名,姐姐也算熬出头了。”
这几句正说进翠蕊心窝,让她浑身又舒坦几分,脸上带着笑意,但口中道:“乱嚼舌头,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快帮我看看哪个好。”可看了几遍下来,那坠子上的玉不是暗哑,就是水头不足;有的雕琢图案精美,但却是不值钱的东陵玉。翠蕊心中暗恼,只得随便挑了一个,其他的命梨花送到各房去了。
婉玉自去正房照看珍哥儿,怡人见她回来时扇子底下多了个坠子,不由拿起来端详,道:“这翡翠真绿,水润剔透的,拿来贴身佩戴都好呢,做扇坠子有些可惜了。姑娘从哪儿得的?”
婉玉道:“晟哥儿送的,说是今儿个中午逛街买的小玩意儿,每个姑娘都有。”
怡人听了不由一愣,呆呆站了半晌,婉玉见了一捅她肩膀道:“呆愣着做什么?”
怡人看了看正习字的珍哥儿,将婉玉拉到一旁,低声道:“今儿早晨姑娘跟珍哥儿去园子里了,老太太命人给姑娘送来两碟子点心。我想着晟哥儿送过咱们菱粉糕,所以就给抱竹馆送了一碟子过去。”
婉玉道:“这件事你不是跟我回过了么。”
怡人道:“我去抱竹馆送完点心就跟翠蕊闲话了两句,看她打的络子好看就说姑娘前些日子一直念叨着要给老爷送的扇子配个扇坠儿,回头我跟她学学打络子的手艺,给姑娘打个配玉的扇坠子。不过一句玩笑话……”怡人说着眼睛去瞟婉玉。
婉玉心里一下子乱起来,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事儿别说出去。”
怡人道:“哪儿能呢。”怡人百般伶俐,脑子一转便隐隐猜到些内情。想着杨晟之虽不及杨家大公子英俊倜傥,却也是一表人才的,若是对自家小姐有意,也难保不是良缘,但人品如何还要考量,且杨晟之在家也是个不受宠的,若是小姐到杨家来,日子也难免艰辛。想到此处又抬起头,偷偷看了看婉玉的脸色。
第九回【上】
处处为难贵女受屈种种不肖孽子遭打
这天清晨,婉玉躺在床上似醒非醒,耳边隐约传来几声训斥,听着似是怡人的声音,她翻了个身坐起来,揉着眼撩开幔帐道:“怎么回事?”
怡人见婉玉醒了,忙迎上来,面色铁青,强压着怒意道:“我该死,把姑娘吵醒了,只是这也实在是欺人太甚……我刚寻思姑娘一会儿就该起床了,所以到后头要小丫头们打热水来,谁知红芍说四姑娘今儿个早晨妆没化好,所以多用了热水洗脸,竟把姑娘的热水也用了!”
婉玉听罢眉头向上一扬,只见个小丫头站在屋角,看婉玉瞧她,便脸上赔笑道:“姑娘莫急,后头正在烧水呢,一会儿就得了。”
怡人怒道:“蠢材!刚刚烧上的水,怎可能这么快就得了!难不成你让我们姑娘待会儿用冷水洗面,又或蓬头垢面的门口去接自己姑姑不成!”
这杨家的太太柳氏是柳寿峰的妹妹,因前些时日死了大儿媳,孙儿杨珍又得了场病,故而上山打醮守八关斋戒,在尼姑庵里住了些时日。昨儿个晚上传信儿回来说今早回家,故而上上下下的小辈都准备一早在门口迎柳夫人回府。
那小丫头唤作喜儿,是个四等丫头,从柳夫人处拨来服侍妍、婉姐妹,听见怡人斥责,嘴上虽连连认错,但暗中腹诽道:“谁不知道你们姐妹之间不合呢,这柳婉玉不过是个庶出的,又怎敢跟妍姑娘争持?平日里都小心翼翼的避着,这回的事怕是也只能拉倒。也该我们做下人的倒霉,主子之间斗气儿相互使绊子,到头来就只能拿我们煞性子。”想着偷偷瞄了婉玉一眼,却见婉玉正直直盯着她,脸上不怒自威,仿佛一下子将她心思看破。喜儿吃了一吓,慌把眼帘垂了。
婉玉道:“我且问你,我四姐可知道她用了我的热水?”
喜儿道:“这……这可能知道……也可能……也可能不知道……”
婉玉喝道:“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你在府上跟着哪个婆子丫鬟学规矩,就这么着回主子的话?”
喜儿听婉玉口风渐厉,心中一紧,神色恭敬了几分,垂着头道:“回姑娘的话,今儿个早晨红芍姐姐到后头要热水,说妍姑娘的妆化得花了,要水重新洗了重描。我说还有半壶,但是给婉姑娘用的,红芍姐姐听了便把壶拿走了,我们,我们又怎么敢拦着……”
婉玉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去把喝茶的水端过来给我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