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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婉玉掀开帘子走进来,一见便笑道:“思姐姐也回来了。”
柯颖思一边换衣裳一边道:“念佛堂里烟熏火燎的,染了一身的香火气,回来换件衣裳。”
婉玉见柯颖思穿得华贵,心思一转,走上前赞道:“姐姐穿上这衣裳真真儿好看,这一身气派,便是姑姑也快让你比下去了。”
柯颖思暗自得意,暗道:“你哪儿懂得,这上等的料子怕只有宫里才可得,好几十两银子才能买上一尺呢,昊哥哥在进宫的丝绸里私下里给我留了一块,请彩绣坊手艺最好的裁缝制成,穿在身上当然不凡了。”原来柯颖思自负自己姿色过人,早已打定主意在杨母生辰这天盛装惊艳,将众姐妹一一压倒,更要让春芹自惭形秽。
婉玉道:“思姐姐真跟画儿上的美人儿似的,可就是戴着的这套点翠头面不够压阵,若是配上赤金的钗环或玉器,才更衬这套衣裳呢。”
柯颖思对镜一照,果觉婉玉说得有理,便命坠儿道:“把我的首饰匣子拿过来。”
坠儿将匣子捧来,柯颖思打开来挑挑拣拣,一时拿出一支小凤钗在头上比划一下,一时又取一个赤金五彩蝴蝶簪子问婉玉是否好看。婉玉样样都说不太妥,忽而好似想起什么道:“思姐姐,我记得你上次戴的那套金绞丝镶翡翠灯笼钗环很是精巧,不如就戴那个,配这二色金的褂子刚刚合适。”
柯颖思略一犹豫,今日来往的女眷甚多,万一被别人识出那钗环是梅莲英的旧物不免糟糕。婉玉又道:“那样好看的首饰就要等人多的时候戴出来,否则放在首饰盒里也只剩落灰,没白的糟蹋了。”
柯颖思暗道:“那首饰梅莲英甚少戴,旁人未必知晓,我今日戴一戴也无妨。”想到此处便将金钗和耳环取来一一戴好,对镜而照,婉玉又是一阵称赞。柯颖思心情甚佳,站起身与婉玉携手揽腕,说笑着往杨母院中去了。
女眷们这厢凑在一处听戏说笑,前院里杨峥并杨家三兄弟则忙着招待宾客。杨峥虽为一介商贾,但到底有皇商的身份,家财万贯又在户部顶着虚职,故而来贺寿之人均是当地有些头脸的人物。杨府管家杨顺守在府门口,一边收贺礼一边命小厮等引着宾客入内。
杨顺正满面堆笑往来送迎,忽看见不远处来一骑马的少年公子,身穿冷蓝镶滚绸衣,腰束同色蝴蝶嵌宝腰带,头戴青玉冠,骑一匹高头大马,面如冠玉,神采飞扬,身姿甚是飘逸。他身边的小厮骑一小马,亦是衣着光鲜,显不是寻常富贵人家子弟。杨顺一见登时一激灵,脸上的笑更堆到了十分,忙不迭的跑下台阶,亲自牵住缰绳,殷勤道:“梅二爷您来啦!快,快请里头歇着,我们老太太经常念叨您老人家,想您想得紧,知道您来了必然欢喜透了!”
来人正是梅家二公子梅书达,他身旁小厮先一步下马,将手中的礼盒递给杨府迎客的下人,又把礼单交给杨顺,接过杨顺手中的缰绳,神情倨傲,将杨顺挤到一旁去了。梅书达瞪了那小厮一眼,杨顺毫不在意,赔笑道:“梅二爷身边带的人儿个个办事利落,可见二爷素是个会调*教栽培的。”
梅书达翻身下马道:“杨顺儿,你的嘴倒是愈发甜了。”说完径直往里头走,左右忙簇上来三四个小厮,在旁伺候,引路开道,又有机灵的跑到主人处回禀。梅书达并不去前院,反径直往内院去,待进了二门,小厮们退下,立刻又拥上来七八个婆子,请梅书达上轿。梅书达摆手道:“走路便可。”随手把马鞭递给贴身小厮,轻车熟路的往杨母院中走去。待到了厅前,早有守着的丫鬟先一步进去禀报,梅书达还未进门,便听杨母在里头道:“达哥儿来了,快些让他进来!”
梅书达进屋一看,只见屋正中的罗汉床上设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上搭湘妃凉席,杨母正歪在床上,左右各坐着两个来贺寿的妯娌亲戚。旁边各设七八张戗金彩漆的椅子,一色的洋红撒花椅搭,两椅之间均有梅花几子,上设茶汤闲食、蒸酥蜜煎。椅上坐了柳夫人一辈的年长女眷,地下又设一溜儿小矮凳,坐着原先伺候杨母有些头脸的老嬷嬷们。郑姨娘和柯颖鸾站在地上伺候。
梅书达一入内,老嬷嬷们均站了起来。梅书达施礼道:“见过老寿星,祝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杨母早就起身唤梅书达上前,让他坐在罗汉床上,捏着他的手道:“好孩子,你来了便好,亲家的身体可好?我前几日让媳妇儿去探望她,听说好些了。”
梅书达道:“让老太太惦记了。家母已好许多了,但大夫叮嘱仍需静养,故而今日不能来,还请见谅。”
杨母脸儿上早已笑开了花,忙说不妨事,又赞道:“达哥儿比先前又长高了不少,看着愈发俊了。”说完扭头对碧桃道:“前几天倭国的货船送来些稀奇玩意儿,其中有把武士刀,刀鞘上嵌着宝石的,我挂在房里头辟邪,取来给达哥儿罢。”
柳夫人笑道:“我记得库里还有一棵高丽国来的人参,一会儿也让达哥儿带走,回去做药引子,或是炖汤滋补都再好不过。”
梅书达连连称谢。常言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柳夫人眼见梅书达生得一表人才,又想到梅家的权势,自觉女儿攀上了一门绝佳的亲事,笑得愈发得意,看梅书达更亲近疼惜几分,命人端了几样梅书达爱吃的糕点,又不住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