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页
且说这一场婚事毕了,人人均添了几桩心思。第二日,董氏对梅海洲说:“双儿和回儿年岁也都大了,该说个婆家,昨儿来了不少公子才俊,我都一一试探打听过了,选了几个出来。罗知府家的三公子今年十七岁,十四岁上就考取了秀才功名,今年乡试未中,却也不让家里出钱捐官,还要再考,是个颇有骨气的,我微微露了意思,罗家似乎也并未推拒,还夸了那两个丫头几句。”
梅海洲歪靠在美人榻上捻着须道:“罗家心气儿高着呢,连营缮清吏司之女都不入眼,更何况咱们。”顿了顿,忽直起身对董氏道:“昨儿个我倒瞧杨家的三公子杨晟之是个极有出息的,举止颇有风范,言谈措辞也极敏捷,仪表堂堂的。他是被皇上钦点的庶吉士,如今便已跟我一样是五品了,三年后定贵不可言,仕途无量,若是女儿嫁了他……”
董氏细眉一拧,将手里的茶碗“咣当”一声放在小几子上道:“不成!我坚决不能答应,杨家什么人家?即便是顶个皇商的名头也到底是一介贩夫商人,杨晟之还是个小老婆生养的,出身到底差了,任凭他再如何出人头地,也改不了他的根儿,怎配得起咱们女儿。”
梅海洲向来惧内,见董氏恼了便从美人榻穿鞋下来,坐到董氏身旁,陪笑道:“夫人莫急,我不过是才起这个念头罢了,你是没见,昨儿个那杨晟之跟堂兄说得那一席话,句句刺到要害上,我听了都捏一把汗,他见堂兄怒了,竟也面不改色,末了还能将说辞圆回来。等堂兄走了,我还特地与他攀谈了一阵,说话言之有物又通眼色,是个厉害的角儿。”
董氏冷笑道:“任凭他是文曲星下凡也不成,听人背地里他家老大还害死你侄女,我怎能让女儿到这种人家里去。”
梅海洲哂道:“那不过是你们妇人间嚼舌头胡乱传的罢了,就算有两分真也能传成十二分,我倒是听闻柳家要将嫡女嫁给杨家大公子当填房,若真如你说如此不堪,柳织造怎会将自己女儿嫁过去受罪。”又堆起笑脸道:“夫人你想想看,杨家财富在金陵城中也算首屈一指了,有家中帮衬使钱,杨晟之何事不成。他如今差就差在出身上,若非如此,我还怕他瞧不上咱们家门第。杨家这阵子紧赶着巴结梅家,送礼都送到我这儿来,若是我跟杨峥提了这亲事,只怕他也答应。”
董氏低头不语。梅海洲殷勤奉茶道:“夫人想想看,罗家的公子即便是官宦人家出身,大老婆生养的,但到底只是个秀才,即便三年后中了举,会试也不一定能中,日后做官也未必有好缺儿轮上,比不得杨晟之已是五品朝廷命官了。庶吉士号称‘储相’,堂兄当日便入选翰林院庶吉士,后位极人臣。”
这一番话说得董氏颇为心动,将茶碗接到手中,想了一回道:“若真如老爷所言,那杨晟之也是极难得的了,回头我去见上一见,再跟人旁敲侧击打听打听,若是个上等品格那也就罢了。”
梅海洲道:“这自然不错。咱们先将双姐儿的婚事订了,再慢慢给回姐儿物色。”
董氏连连点头,第二日便命人备轿到杨府上做客,待见了杨晟之,真真儿应了一句俗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董氏见杨晟之气度沉稳凝练,一表人才,原本嫌弃他庶出的心思也烟消云散,一径儿夸赞,直让柳夫人心中犯堵,不在话下。
待董氏回府,便将梅燕双、梅燕回二人唤到跟前,对梅燕双笑吟吟道:“好孩子,爹娘给你寻了门好亲,杨府三公子杨晟之,人品脾性都是极好的,你算有福了。”
这一番话好似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梅燕双登时便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答应过大家元旦会多更新一点的,但是没完成承诺
这两天稍微清闲一点,赶了一章出来,一方面为了答谢大家对我更新慢的宽容,一方面也算是还元旦欠的债,谢谢了!
感谢观赏
第三十三回【上】
董夫人责骂梅燕双
杨晟之偶遇双生女
董氏浑不知梅燕双早失魂落魄,口中仍道:“杨晟之是有大才的人,年纪轻轻便金榜题名,可知日后前程不可限量。生得也是一表人才,浓眉大眼的,我跟你们爹爹都瞧着不错。”说着便笑道:“听说他下个月就要回京城了呢,咱们得快些跟杨家提,把这亲事订下来。”说完扭头一看,却见梅燕双面如金箔,人痴傻了一半,不由吃了一惊,忙执起梅燕双的手道:“双儿,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一摸只觉手心冰凉,均是涔涔的冷汗。
梅燕双仍旧呆呆的,董氏和梅燕回又是抹胸又是顺气,过了半天方才“哇”一声哭出来道:“管他什么胜之败之,我一概不要了……”
董氏唬了一跳,连忙追问为何,偏梅燕双羞怕,只哭得满脸紫胀,低着头不语。董氏心里一沉,去看梅燕回,梅燕回一见母亲看过来,慌忙将头低了不语,董氏绷着脸道:“这究竟怎么回事儿?回丫头,你必定知晓!”梅燕回料定已瞒不过去,便到董氏身边耳语了几句。
董氏听罢登时脸色大变,“霍”地站了起来,命左右丫鬟婆子都退出去,方才回转过身,扬手便在梅燕双身上打了两下,骂道:“没脸的小蹄子!竟然恬不知耻存了这个念想!真真儿丢尽了家门颜面!”
梅燕双又是羞臊又委屈,哭得愈发厉害。董氏想起这些时日的来龙去脉,终恍然大悟,咬着牙又把梅燕双狠狠打几下,指着骂道:“我算知道你为何在背地里一径儿说婉玉坏话,我原本只道你年纪还小,淘气罢了,想不到你心里竟存的是争风吃醋的下作心思!不但该打你,我管教不严,也该将自己打死了干净!”说着便捶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