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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一脸严肃, 年轻人赶紧应了是跑走。
心腹定了定神,才快步往云水画苑里去, 追上了秦北渊的脚步, 默不作声地守护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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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见到秦北渊实在是顾南衣想不到的凑巧。
即便秦北渊裹得严严实实, 她也能从身形动作将秦北渊辨认出来。
顾南衣知道自己是本该装作没见到秦北渊的, 可她还是堂而皇之地同被掩藏在阴影中的秦北渊对视了一眼才离开。
——她有什么需要在秦北渊面前躲避的?
见谁都不躲, 见秦北渊更不躲。
顾南衣刚收回视线时,秦朗已经从后面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往后扣,“回来。”
顾南衣被带得一个趔趄,正好被秦朗扶住转了个身,好笑道, “不看就是了。”
秦朗面无表情地护住顾南衣后脑勺,注视秦北渊的身影消失在云水画苑门里,又看着那个护卫模样的年轻人跑走,皱起了眉。
“碰见他也很正常,”顾南衣道,“忘记我是怎么认识你的了?”
正是因为那颗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痣,秦朗才会和顾南衣一而再、再而三地偶遇,秦北渊若真有同样的朱砂痣,便也有可能有一样的结果。
“不该让你出门。”秦朗沉声说。
顾南衣实在也是个可以很久不出门的人。
来汴京这么多日,她是第一天跨出小院正门。
究其理由,还是秦朗要出门买东西、苏妩另有一场聚会不得不去,其余人秦朗又全然不放心,最后选择了带着顾南衣出门。
这处住所已经不少人知道位置,秦朗上次便叫薛振抓住了空隙,怎么可能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
谁知道带着顾南衣一出门,便迎面撞上最麻烦的人。
但转念一想若是把顾南衣一个人留在家里再偶遇秦北渊,那是更棘手的情景,秦朗便松了眉宇。
“不必管他,他来这里肯定是有事要办。”顾南衣道,“等他和齐阁老说完话出来,我们早买完东西回去了,不会再遇到的。”
秦朗应了声,冰冷警惕的目光又往云水画苑扫了一眼,转身将顾南衣护在了街道内侧人少的方向。
好在要买的东西买得差不多,两人很快返程回到了院子里,没再遇到任何波折。
两人前脚刚进院子里,蹲在远处的御林军便飞快跑着去将消息传到了大太监的耳朵里。
枯等许久的大太监顿时精神一振,快步弯腰跑到了薛振身旁,“陛下可以移步了。”
薛振握着茶盏的手指条件反射地一紧。
他坐了一会儿,才将凉了的茶盏放到桌上,抿直嘴唇低头抚平了自己衣摆上的褶皱,起身道,“带上东西。”
大太监提了礼品跟在薛振的身后往顾南衣院里走,脑中开始编造一会儿对着顾南衣的说辞。
上次见面时说了是心仪这处院子,那么这次再来,便也得顺着这个借口往下编,就说在附近买了差不多的院子,便顺道来同住得近的邻里见礼便是。
大太监在宫中待得久了,多少有点儿将人分门别类。
他本该是看不上一个平民的,可谁让这平民和昭阳长公主生了同一张脸?
大太监光看那张脸都生不出一丝的轻视逆反之心来,他想别人——包括薛振——大抵也是相同的。
若只是七八分相似,那倒也不至于令人总是真假不辨。
可偏偏是除了年龄外的十成十相似,大太监就算心里知道这顾南衣不是昭阳长公主,见了她也没法将两人全然区分开来。
就连薛振对顾南衣说重话的场景,大太监也想象不出来。
许是心中紧张,大太监脑子里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等到了顾南衣院子前才止住。
薛振停住脚步时,看着紧闭的院门,心中生出一丝胆怯犹豫来。
他想到自己上次好声好气来问好,却被顾南衣毫不犹豫地关在门外,那对陌生人的疏离态度叫薛振十分难堪又委屈。
对着昭阳时,他是皇弟;对着顾南衣时,他是天子。
可这都没有什么用,堂堂皇帝陛下还不是乖乖吃了闭门羹。
若是今日也一样被拒之门外……
薛振捏紧了手指,徒然升起一股转身逃走的冲动。
他不知道秦北渊怎么有办法忍得住只来看顾南衣一次,就像他不知道秦北渊怎么有办法忍得住十几年不对昭阳说出自己的感情一样。
大太监却不知道薛振心中挣扎,只当是和上次一样等着自己敲门,便悄声上前敲了院门。
院里隐隐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接着是逐渐接近的脚步。
大太监挂起满脸灿烂的笑容,等门一拉开便要问好,一句“顾姑娘”都到了嘴边,却被秦朗的脸给堵了回去。
秦朗面无表情地扫过薛振和大太监,“什么事?”
“咦,这不是个姑娘的家吗?”大太监故作讶异地说,“上次我家主子路过此处,和姑娘有过一面之缘,这次碰巧在附近购置了新院子,想着都是近邻,便想着来打声招呼。”
他边说边庆幸自己上次来此处时躲在了人后,没让秦朗看见自己的脸。
否则上次假扮秦北渊手下的事情恐怕便要当场被揭穿了。
秦朗的视线落在了薛振的脸上。
大太监这番合情合理的借口反倒直接戳穿了薛振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