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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振的点星睡意飞快化作了灰烬,他睁开清明一片的眼底,森寒道,“没拦住?”
“没全拦住,”福林擦了把汗,“猝不及防那群人便出现了,几名死士护着一人拼死钻进皇陵之后御林军又不敢追进去,这才连忙上报。”
皇陵虽是一座一座建起来的,但照祖训,又全都是地底下连在一起的。
如果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结构的人,恐怕会在巨大的墓室群中直接迷路十天半个月也找不到出口。
薛振也是花了好几年才将里头的道路都记住,这还是照着图纸去记的。
换言之,哪怕有个人突然闯入皇陵,一时半刻也无法知道那个人究竟是有着明确的目标,还是准备饿死在里头。
皇陵太大,又只有薛振能名正言顺地进去——难道要让薛振亲自去捉贼?这肯定是没人有胆子的。
薛振思索了片刻,沉沉道,“请秦相过来。”
福林赶忙去出去匆匆地找秦北渊,回来时脸色比上一次更难看,“陛下,找不到秦相!”
薛振的脸色阴晴不定了几下,最终站起身来,“朕也再进去一趟。”
*
秦北渊进入皇陵的时候走的是几乎荒无人烟、只站了几个侍卫的偏僻角落。
那几名侍卫是特意安排好的,见到秦北渊带人前来,行了礼便纷纷往两旁让开了路。
皇陵是外人严禁入内的皇家禁地,秦北渊也从来没有踏入过一步、更不知道应该怎样打开一道入口。
因为他选择入内的根本不是薛振每年选择进入的那个口子。
秦北渊在隐蔽的入口前侧身,对身后人低声道,“劳烦先生。”
跟在秦北渊身后的矮小汉子应了一声,便弯腰仔细地摸索起入口处的角角落落每个细节来。
秦北渊心中计算着他所能利用的时间,明知道时间紧促,脸上却没有一丝焦急,也没有出口一声催促。
他为今天的计划甚至特地找来了掘墓人中的老手,这要是传出去,秦北渊定然是声名扫地的。
可秦北渊还是做了。
他不得不。
矮小汉子默不作声地钻研了近一刻钟后,突地出声道,“找到了。”
他说着,双臂突然同时用力按下了什么机关,喀地一声,秦北渊便听见了门轻轻震动松开的声音。
“有劳。”秦北渊朝矮小汉子点了点头,又和身后的心腹交换了个眼神,便自己上前打开门,一侧身入了内。
心腹没有跟着进入,他还要飞快将这名偷渡入内的开门汉子尽快带出去,再回到用饭的地方替秦北渊打掩护,避免他人的怀疑。
他只得对门口几名侍卫点头示意,提起手旁矮小汉子便小心迅速地离开此处。
至于秦北渊独自入皇陵一探的事情,其他人自此刻开始已全都帮不上忙了。
皇陵内的走道壁上到处嵌着壁灯,同白昼无异,根本不必担心目视的问题。
秦北渊前段时间从工部拿皇陵仅有的几处图纸看过,记住了其中大概的构造和路线,但仍有小部分缺失,只能靠着他自己在路上一点点补充上去。
这对平常人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但秦北渊做起来却连纸笔也不用动。
每到要做选择的岔口时,他往往只是停下脚步驻足几息的时间思考,便能立刻选定前进的方向。
——这也实在是秦北渊知道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浪费。
午饭过后,众人便又要聚在一起进行下半日的祭天,他作为百官之首是不可能缺席而不引起注目的。
秦北渊只有这么短而又短的一个时辰功夫,不能在任何地方耽搁。
皇陵不是那么好入的,错过这次,便只能等下一年。
就在秦北渊估算着差不多靠近了昭阳墓室的时候,他耳旁突然听见一直寂静得好似灰尘掉落也能发出声响的墓道里响起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秦北渊立刻停了下来,凝神仔细辨认动静。
然而另一个人仿佛也在同时止步,原本便很轻微的异响立刻消失不见,周围静得秦北渊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心跳声。
但秦北渊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秦北渊将视线投向昭阳墓室所在的方位,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距离。
如果说这皇陵之内现在还有另外一个人,又刚好和他离得这么近,秦北渊直觉地便猜测对方和他的目的地是一致的。
在原地静静地站了几息也没再度听见别的声音后,秦北渊还是重新迈动步伐朝着既定的方向而去。
那个脚步声若隐若现地始终跟在秦北渊的不远处。
秦北渊全神贯注地听着,辨认出对方的脚步虚浮无力,听起来像是个已经受伤的人、抑或是没有力气的老人。
但无论哪一项都是很奇怪的。
——当脚步声又再多了一个的时候,就更加奇怪了。
秦北渊终于第一个赶到昭阳墓室门口,回头扫视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墓道,毫不犹豫地率先闪身而入。
昭阳的棺木就被安置在正当中的台子上,是秦北渊亲眼看着被送入皇陵的那一副,他至今仍记得上面的每一道斫刻。
秦北渊正要举步靠近,突然脑后传来一阵风声,令他下意识地偏开头整个人往一旁倒下去做了个躲避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