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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每日做完手头上的活计,便在各屋子闲逛,看看弟子们进展如何。如此一来打发了不少空闲时间,这小小几间屋子因着这小徒孙反倒多了些搞学问的氛围。这不仅是为了小徒孙的器械,更是为了考察自己徒弟们的学习成果。
只是天不遂人愿。
过去两三天,不成样子!
过去半个月,粗制滥造!
张正平只觉得丢脸。这些徒弟习惯了打一样的东西,稍有些奇思妙想就手足无措、转不动那生锈的脑筋,定不能轻易让他们出师了。
若说他教过最有天赋的,除了华庄的赵建华,就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干儿子傅奕。这几个徒弟加起来都没半个傅奕机灵的。傅奕虽然学的时间不长,但心思是极巧的,学两个月就能做出旁人两年都做不出的精细物件。多数人都有自己的长项,会打长剑的打不好短刀,会打斧子的打不来□□。而傅奕却样样精通。
十多岁时,就是傅小少爷主动要求傅老太爷带他来学打铁的,他小小年纪就说着“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以后定要做和爷爷一般英勇的大将军。这话让傅老太爷乐得不行。
傅老太爷本想叫他儿子继承自己的衣钵,奈何儿子随了他妈,每日文邹邹的叫人头大,最后当了个文官也算是遂他的愿。如今自己的大孙子有如此的志向,实在是自豪。怎么说好兵还需利器,多研究些兵器对这条路子可谓是大有裨益。这下好大孙说什么,他做爷爷的都是十倍百倍地满足于他。要来学打铁,后头直接让张正平认了他做干儿子,日夜带着他学。
前些日子听说傅将军凯旋而归了,不知如今还记得自己这把老骨头么。
这几日里糕点也吃腻了,张正平想着那舒芙蕾,便心痒难耐。
他原以为这白嫩的小姑娘最多坚持三两天便走了,当初对她可没好气。他是最恨半途而废的人,如今看着却不是那么回事。
看她焦头烂额却也毫无怨言的样,夸张地说她根本不看自己这个师祖,只是每日埋头更卖力的打铁,但那铁块儿在她手里就是不成型。
他悄然走到叶问今身后,“咳...徒孙可是遇到困难。”
“是,这前头的杆就是不成型。可能还是我不够努力吧......我曾认为这打铁,不就是将铁块软化后塑形,没什么难度,也曾小瞧过这份职业,但如今我了解了,不仅要捡合适的料子,那温度也是及其重要。每一锤都要落在合适的地儿才能发挥最大功效。与我想的大有不同。”叶问今放下手里的小铁锤,脱下厚手套抹抹额上的汗。
“弟子实在是心急,有一图纸望师祖过目,请求师祖指点。”
张正平前几日也看过这图纸,如今那图上头多了许多文字标注和醒目的圆圈。删去了柄上的细节,添上了刃的长度,还有许多改善的条条框框。改动了之后确实锻造难度有所下降,尺寸也更加准确。
“那日,你想与我求的就是此事?”
“是。”
“这一副器械不少,若想全部铸成至少需要一周,要是精雕细琢只怕需要更长时间。你这小妮子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随便学个把月便想着登天了。”
她乖巧地低着头挨批,毕竟她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听着师祖翻动纸张的声,她悄悄抬头却望见他嘴角一抹奇异的微笑。
“若三天内,你能打出一把像样的器械,我便做一套赠与你,如何?”
“谢...谢师祖!”她的小灰脸上终于又出现了神采。
那日后,她便开始不眠不休地打铁,就是夜里也能从铺子里传出打铁声,一些睡得早的邻居无法忍受,甚至前来声讨,引得荣丘和师兄弟们连连道歉。
而屋内的叶问今却不知晓。
只见那火花飞溅,落到她的裤腿上,瞬间烫出一个窟窿,灼伤她大腿的皮肤,她痛得坐在地上,锤子掉落发出尖锐的声音。
“小徒弟!小徒弟!你别太努力了,身体重要啊。”荣丘听着声赶来,见她的大腿皮肤已然红肿起泡。
想要将她扶起,却见着那双小手也四处破皮裂口,露出粉色的肉,怪骇人的。
“不快些,我一家人都要吃不起饭。”她借着荣丘的力起来,又继续握起锤子。
老张听着动静,一皱眉毛怒斥大徒弟:“我那徒孙还在打呢?不让人睡觉了是不是!你们怎么管的!”
他故意喊得十分大声,就是二十米以内的邻里都能听见那怒吼。见着外头声音没停,又特地探出头去骂她:“你不睡,我要睡!快滚回家去!”
叶问今一出门便见着夜色中有人站在门口等她。
“怎么你的师父如此严厉,晚饭也不让我家妞儿吃?”
“不是...爷爷,是我学艺不精。那家里要实在不行,我就先去街上找点盥洗、跑堂的工做。”
她知道这半月来家里是入不敷出,自己又每日在这打铁,钱是越来越少。见着那餐桌上越来越薄的肉,她的心里也是清楚的。
“妞儿,你别急,慢慢来。有什么困难与爷爷说。”爷爷见着孙女每日蔫巴巴的样儿,只得暗地里叹气。
叶问今当然是没想那么多,只一五一十说了自己的想法。
若是她知道爷爷后来将自己的传家玉佩卖了定不会这般直接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