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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笺犹还记得,她和方峥被送到丹崖宗之前,娘亲躺在床上那万分不舍的目光,爹爹摸着她的小脑袋,将弟弟胖乎乎的小手郑重交到她手里,第一次像对待大人一样地叮嘱她:“笺儿你天份极好,以后要照顾好弟弟,你还这么小,爹爹对不起你们。”
现在她终于知道,爹爹为何要跟自己说对不起。
自知一别就是永诀。对着犹自懵懂的一双子女,有太多的不舍和眷恋,就像被人拿着钢刀生生将骨肉分离,将心剜去。
因为血脉相连,这一幕才在只有九岁稚龄的红笺脑海里留下如此深的印象,纵使时间过去这么久,她这半生经过那么多颠沛流离仍不能释怀。
红笺将手按在了左胸,她觉着自己的心脏在那里紧缩成小小一团,疼得厉害。
晚了一百年,时光已经湮灭了他们,从那么小开始,她和方峥便注定是没有爹娘疼爱的孩子,那么得遗憾。
红笺不由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间泪水打湿了她的脸,她努力地想叫自己平静下来,暗自念道:“爹,娘,峥儿很好,我尽我所能照顾他,他也很争气,你们若是在天有灵,就看女儿如何为你们报仇,给你们,还有外公外婆出这口恶气。”
怨恨有了目标,红笺很快冷静下来,赤红的眼睛望向荣华藏:“荣部宗,我欲给亲人报仇,杀掉史夜,彻底剪除他的亲信,你待如何?”她避开夏不降直接问荣华藏什么打算,是考虑到荣华藏受祛邪符胁迫,加上彼此非亲非故,未必肯再帮自己一次,多余叫夏不降为难。
若是荣华藏执意要跟着史夜一条路跑到黑,这就有些难办了,不过再难也要办,恩是恩,仇是仇,她不可能因为投鼠忌器就放过史夜这个大仇人。
夏不降同情地望了红笺一眼,转向荣华藏,欲言又止:“师父,你……”
荣华藏沉吟了一下,道:“你若能杀掉史夜,亲信到不必特意再去剪除,有祛邪符在,只要史夜一死,所有种过那符的人都要陪葬。”
这个情况不出红笺所料,如此一来,增加了杀死史夜的难度,对红笺而言,更麻烦的却是荣华藏这里:“荣前辈,这符箓一经种下,难道就没有办法拔取吗?”
“就是,师父,您都研究了好几百年符阵了。”夏不降帮腔。
荣华藏苦笑了一下:“我再想想吧。只是我看今天你和史夜那一战,依你的实力,想杀他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不如暂且隐忍,等找到他的弱点再暴起给予致命一击。”
“前辈隐忍了史夜几百年,可曾找到他致命的弱点?”红笺反问。她宁愿拼着鱼死网破,也不可能按荣华藏的意思先种那什么祛邪符。
“他有弱点,只是一时还不到要他命的程度。”
红笺精神大振:“前辈说说。”
荣华藏道:“他那一身修为是无数丹药堆上去的,你没有发现么,他今天当着你的面还在不停地服食丹药,他已经离不开那东西了。”
这时候理智已渐渐回到红笺身上,荣华藏说得不错,确实就是这样,那史夜服用丹药之前哈欠连天,结果服了一颗丹药就精神抖擞,不但和自己打了一架,还带着人跑去修炼了。
丹药上面她比荣华藏可懂得多多了,史夜这状态必定是体内遗留了大量的丹毒,他现在正处在一个关键的时期,一旦给他顺利突破到化神,丹毒会随着进阶自然而然排出一些,情况会大大好转。
夏不降遗憾地道:“可惜丹鼎部部宗壤驷玉是史夜的舅舅,不可能帮着咱们。”
荣华藏点头叹息:“是啊。”
到这时候,对夏不降和荣华藏红笺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她将自己这些年陆续寻找到无名天道宗各部传承的情况简单说了说,别的到罢了,丹鼎部在这结界里经过数万年虽然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史夜服的那些丹药红笺并不知道是怎么炼出来的,但若荣华藏这里有材料,她可以炼点丹药出来,全力帮助荣华藏在祛邪符发作的时候保住他的性命。
“哇,这么巧,真是走运。”夏不降艳羡不已。
这话在刚刚才不得不接受了父母故去这一噩耗的红笺听来稍觉刺耳,她深深望了夏不降一眼,道:“你当时在神殿中若是不走,便也会同我一样,立下寻找八部传承的道心誓。”
夏不降不禁缩了下脖子,以前在苦修部小世界,即使被计北老贼时时欺负着,他也能嬉笑怒骂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隔了五六十年再遇到红笺,他却感到了不小的压力,他不知道这是红笺在魔域做了三十多年的宗主,潜移默化之间叫人不敢轻犯的缘故,却隐隐觉着这股气势与她修为突飞猛进关系不大。
说起传承,红笺到想到一事。
“荣前辈,符阵部的传承可以给我一份吗,我拿丹鼎部的传承和你换。还有自性部的功法和《大难经》,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者是一字半句?”她手里有龙大师给的那个自性部功法,尚不知道是真是假,而《大难经》她只学了三分之二,少的那一部分在季有云那里。
荣华藏摇了摇头:“不必交换我也可以给你,只是据说符阵部当年有件重要的宝贝没能抢救出来,致使许多绝学都失传了,符阵部尚且如此,更不用说自性和大难。”他见红笺露出失望之色,想了一想,又道:“不过历代宗主的信物‘天道令’在史夜手中,你不是说手里有篇自性部的功法不知真假吗,‘天道令’可以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