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友好，说教味冲鼻, 颇有一副要教阚枳重新做人的架势。
    这人怎么还摆起谱了？阚枳抿唇, 心情也是不好起来。
    她自认自己现在已经比刚来的那段时间好了很多。他问她知不知道？她还想问他知不知道，要是他碰上的是半年前的自己, 这会儿手上不仅夹不上烟, 而且根本没机会在她面前逼逼叨叨这么多废话。
    冷静。
    阚枳告诉自己。
    调整了一下呼吸节奏，阚枳露出一个自认还算温和的微笑, 道：“那先请问您贵姓呢？”
    钱晋态度倨傲：“我姓钱, 是副导演。”
    他们剧组里往往有多个副导演，但钱晋绝对是其中权力最大的一个。
    阚枳对他的名头根本没有兴趣, 她微微首肯：“钱副导。”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钱晋便露出了得意的神情。他以为阚枳向他低头了。
    “嗯。年轻人, 就是要在社会上多磨练磨练, 才知道什么是人生。以后你会感谢我的。”钱晋摆谱道。
    这人好剑。
    站在窗边的陈耀祖心中暗暗摇头，看样子阚枳是个这个电影无缘了。得罪了副导演，而导演目前为止也没有发话，多半是凉凉。
    他现在不担心别的，凉就凉了。他就怕钱晋这副欠揍的样子，依着阚枳的性子恐怕难以忍受。
    不得不说，陈耀祖还是很了解自家艺人的。
    再次被说教一通的阚枳抿唇再抿唇，终究是没按下心中的火气。她深吸一口气，重重呼出，不耐的神情浮现脸颊：“钱副导，您知道为什么，您只是副导吗？”
    “……”钱晋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这个疯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阚枳才不管他脸色如何，也不管他是否回答，自顾自地继续道：“因为您得了权力就得意忘形；因为您根本不会选角。
    先不论我到底琴弹的好或不好，就算我不会琴又能怎样？你们选的是演员又不是琴师。
    况且您怎么能从外表判断一个人？真正的演员必须具备超强的可塑性，不然怎么演戏？您不会连这点都不懂吧？”
    阚枳与钱晋无冤无仇素未谋面，可他第一次见面就刁难于她，实在让人心情不爽。
    阚枳推测，如果不是钱晋收了某位十级琴师的钱，就是被人捧惯了要给她下马威。不管是哪种，阚枳才懒得惯他这种臭毛病。
    想让她给他好脸，先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吧。
    钱晋堂堂一个副导演，竟然被人说不会选角，这他怎么能忍？
    “你……你给我出去！”他气得手直哆嗦：“没礼貌的东西！”
    钱晋的声音很大，甚至传到了一楼。
    在一楼等待的众人闻声神色各异：甜甜满面担忧，白琴心幸灾乐祸，而谢容时藏在墨镜下的眉毛动了动，旋即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出去。
    二楼书房内。
    望着钱晋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阚枳心道，这家伙看起来好像脑子不太好使。《琴师》这么好的剧组，他别是制片人或者投资方加塞才进来的。啧，听说过演员资源咖，还没听说过导演也有资源咖。
    阚枳猜的没错，钱晋确实是由电影投资方之一推荐来的。
    钱晋烂片拍了不少，次次请流量出演。口碑没赢过，数据没输过，束文智根本看不上他。但在职场混了这么些年，他对有些该忍耐的事情还是可以克制一下的。
    钱晋叫阚枳走，阚枳没动。
    她才没他那么傻，没见导演束文智一直若有所思吗，他一个副导就敢拍板叫她走？
    “束导，您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阚枳转头望向束文智，问。
    见阚枳突然提起自己，束文智心中明了，这丫头是个聪明人。
    他默了片刻，缓缓道：“舒老师给我推荐你的时候，让我看了你弹琴的视频，水平不错，至少演琴心够了。”
    钱晋没想到，束文智竟然真的接了阚枳的话，而且还肯定了她的琴艺。这不是□□裸打他的脸吗？不过他更没想到，阚枳竟然是舒兰推荐来的，他之前一直以为是陈耀祖利用手上人脉搭上的他们。
    以上几点让钱晋心中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
    束文智继续道：“你说的没错，我们找的是演员不是琴师。”况且钱晋极力推崇的那个白琴心，其实性格也和主角不怎么相符。
    他第一眼就看出来，那姑娘根本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性子也不像她表现的那么恬淡。自己平时戴的面具都演不好，怎么可能能演出他想要的琴心？
    第一次面试时，束文智就不着痕迹的拒绝了她。但他没想到她这么持之以恒，今天已经是第三次过来找他们了。
    虽然束文智不知道青瑶派打的什么主意，但他却可以看出来，白琴心三顾茅庐的驱动力根本不在演戏上，或者说，不在演好戏上面。
    “看过原著了吗？”束文智点了点椅子把手，问阚枳。
    “看了。”昨天连夜看完的。
    “我们剧本的主人公不是小说主角，但也是作者亲自操刀写的剧本。谈谈你对琴心的理解吧。”琴心在小说种只是一个配角，小说的主角是她的哥哥。
    见束文智愿意听她讲这些，阚枳不再看向钱晋，她略微沉吟，诚恳道：“因为是临时接的试镜，所以小说我只大概看了一遍，然后在网上搜了搜其他人的读后感。我也不想把这些拾人牙慧的东西讲一遍耽误您的时间，就简单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