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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鼓起勇气,走到姜曜面前。
二人靠在凉亭里,姜曜背后是雕刻红漆的亭柱,旁侧林子里,几株红梅的枝桠伸出,浮动暗暗的淡香。
姜吟玉仰起头道:“哥哥,我明白的,我是公主,皇室给我定下一个看似美满的婚约,但那人未必合我心意。”
她微微侧脸,甩起的红珊瑚耳珰,轻擦过他颈间。
“皇室的公主那么多,一生能婚姻顺遂的,无忧无虑的,几乎屈指可数。魏宗元出生好,性格温和体贴,如若我们长此以往地相处下去,或许会产生感情。”
姜曜听她说着,声音有些微颤。
“可我也无法探知未来,若长此以往地下去,我会幸福吗?他能一辈子都对我好吗,我会开心吗?”
“父皇他们包括你,都说这一门婚事极好,可我不知道,我未来的下场好不好如何。”
姜吟玉妙目与他对视,道:“皇兄,我其实是不想嫁的。”
姜曜眸色微暗,就见姜吟玉露出笑靥:“可我劝自己,这种事古已有之,大家都是为我好,那我也可以试一试。我不嫁给魏宗元,我嫁给谁呢?”
她眼中笼着氤氲水汽,嫣然巧笑,泪珠却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滑下。
母妃还在皇帝手上,她有诸多顾虑,没有勇气去反抗皇帝。她好像一个被捆住了四肢傀儡,被逼着浑浑噩噩往一个昏暗的方向走。
她也不知道远处有什么等着她。
而那后果也只能由着她来承担。
姜吟玉道:“你说,皇兄,如果有一日,我未来的夫君对我不好,他恨我骂我,与我夫妻感情淡薄,那我该怎么办?”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妹妹。”
姜曜手托起她的后脑勺,手帮她拭去泪珠。
姜吟玉凑上去,美目波光粼粼,执拗地问:“如果有,那该怎么办?”
她一张唇瓣红润透亮,眼角晶莹的泪珠不断落下,馥郁的香气从她鬓发间流出。
姜曜心中那份妄念又开始浮动,开始顺着心脏向外一层层蔓延。
姜曜捧着她的脸,俯下面颊,一字一句道:“如果你的夫君胆敢背叛你,对你行不利,那么我会毫不留情地取下他的项上人头,送到你的面前。”
冷风裹着梅香袭来,姜吟玉面上一片沁亮,泪眼模糊,忽然伸出手抱住他的肩膀。
姜曜将她搂进怀里,头埋在她的狐毛披风上,喉结反复地上下滚动。
他拨开他的红珊瑚耳珰,唇贴在她耳垂旁,声音比起以往更加的喑哑:“妹妹,你会有一个好夫君的,他会待你极好。”
姜吟玉紧紧搂着他,指尖用力泛白,话语哽咽:“会比皇兄你对我还好吗?”
“会比我更好。”他低低地应答。
姜吟玉抬起婆娑的泪眼:“你送我的珊瑚耳珰我很喜欢,我会一直都戴着,我也会记得嫁人后时常回东宫看你。”
姜曜声音低柔,抱着她道:“不必入宫,到那个时候我会经常去找你,与你见面。”
姜吟玉看着他,心口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升起一股脉脉的酸涩,道:“那我会等你。”
她再次拥住她,红梅缤纷,纷纷然落于二人的衣襟发梢上。
梅树下,二人宛如一对相拥的有情璧人。
而在层层幽幽的繁密梅林后,转角处,魏宗元立在鹅卵石阶上,将那凉亭里二人交谈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
他处在顺风口,即便隔得远,一切都能听到一清二楚。
他透过一层一层梅枝,看着那二人,先是疑惑,再是不解,最后像想到什么,浮起古怪的神情。
目睹着姜吟玉带笑,握着姜曜的手,去抚摸她的耳珰,魏宗元的目光渐渐凝结。
42、耳珰
姜吟玉以前拉过魏宗元的手吗?
可有和魏宗元这样亲密过?
魏宗元这半个月来时常来找姜吟玉,可姜吟玉对他总是表现得十分疏离,有一次魏宗元好不容易主动去牵姜吟玉的手腕,却被她给一下推开了。
那凉亭中的二人,越看越觉得亲密。
亲密到超出了这二人该有的样子。
魏宗元觉得古怪至极。
梅林的枝叶繁密,魏宗元手搭上梅枝,想拨开一点,看得更加清楚,忽这时,身后出现一道身影。
魏宗元转过身来,见一个黑袍的侍卫不声不响出现在身边。
那人出声:“魏公子。”
魏宗元被人发现偷听,面色有些挂不住,朝那侍卫颔首了一下,猜测他是太子的手下,余光一瞥,见凉亭里一男一女也松开了怀抱。
魏宗元一时半会不想过去,抬起脚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身影消失在林子中。
一路上,魏宗元心烦意乱,脑中反反复复回忆瞧见的景象,魂不守舍,好几次脚下没注意,险些被石块树枝绊倒。
他狼狈得走出梅林,没几步,迎面又撞上了一个人。
魏宗元赶快侧开,要与人道歉,那人却主动迎上来,
“魏驸马。”说话者是一道女音,声音轻灵。
梅林入口处,站着一个十六七岁鹅黄色宫裙的少女,容貌秀丽美艳,眉眼深邃,唇角似笑非笑。
魏宗元抱拳作礼道:“见过十一公主。”
此少女是今天子的第十一女,姜采宁。她母妃早年极其圣上宠爱,可惜心思不正,行巫蛊之术,祸害宫妃,事后被发现,从此失了宠幸,连带着女儿也饱受冷落。以至于姜采宁年过十七了,皇帝都没有给赐封号,更没有她议亲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