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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城把手头的书藏起来:“老毛病了,医院跑过好几趟,治不好,平时饮食和生活习惯多注意一些,这些书我先拿回去,这两天风声有点紧,我先不给你往回拿,还有家里你的衣裳,像是大姐给你的,你翻出来给我,我藏到别的地方。”
白灵瞬间领悟他的意思:“你是说可能要搜家?”
邹城回道:“成分有问题的指定会搜查,那种人家隔三差五搜上一回不稀奇,他们总想搜出点真东西,咱们家应该是安全的,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先藏好再说。”
大街上经常能看到一群带袖章的小年轻人在晃悠,一旦有指示去搜家或者抓人,一个个的比谁都积极,开始居民们还会惊恐,现在早就见怪不怪,你搜你的,我继续在厨房做饭。
小半个月连绵的阴雨天结束,太阳高高挂起,迎来了一个好消息,方叔叔的审查结果出来了,海外关系并不涉及敏感问题,他个人的生活作风也没有污点,走访左邻右舍对他的评价都很高,所以他可以提前结束改造,但是遗憾的是,他现在住的老宅子是民国时期一处很有价值的宅院,所以需要收缴回去,不会白白收房子,相对会补贴他一些钱,可以用这笔钱另行买房。
方叔叔家里的老房子,家里几代人都是生活在这里的,存留着很多美好的记忆,本来没有这处老房子,他还有单位分的一套小公房,自从他下乡之后,不仅没了工作,房子也被单位收走了,那处房子已经分给一对单位新婚的夫妻住,没办法再要回来,同时单位也没有能力在给他提供一套房。
朱雨、白灵和邹城去牛棚接他,先在孙家占占脚,洗洗身上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衣服是朱雨做给他的,说既然出来了,就要整齐光鲜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邹城跟方叔叔出主意,既然省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不如留在县城,这样大家都在一起方便照应,方叔叔迟疑一会儿,说他再考虑考虑。
方叔叔先在邹城那住了几天,他每天除了吃饭出来,平时就是把自己关在屋里,物质上可以补偿,但内心的创伤只能自愈。
白灵拍拍小麦和土豆,指指方叔叔的屋子:“你们去和你叔公玩一会儿,他有点不开心。”
小麦问她:“我和小毛打架输了我也不开心,可伤心呢,我去安慰安慰叔公。”
邹城忍不住问:“小毛是谁家孩子。”
白灵尴尬的咳咳两声:“小毛是街尾的一条大黑狗。”
小麦一蹦一跳的去了方叔叔的屋子,邹城含笑道:“亏你想的出来,让孩子们去闹他。”
白灵收拾收拾碗筷:“童言无忌嘛,小孩子最天真活泼,或许陪着方叔叔能让他开心一点。”
白灵跟邹城正说着话呢,从院外冲进来好几个人,邹城挡在白灵前面,皱眉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岁的小青年,带着一顶雷锋帽,脚下一双解放鞋,大概是因为走得路太多,鞋子前面部分已经磨的薄薄的,打上了补丁,他趾高气扬的说道:“还问为啥?有人举报!说你们家私藏物品,我们是来抄四旧的。”
邹城温和的解释:“我们家之前已经被翻过两三遍了,真的没有其他的东西。”
这些人才不听邹城的解释,大大咧咧的进院子就开始搜查,白灵在后面喊:“都小心点,不要把我的东西杂碎了。”
小麦从方叔叔的屋子出来,发现满院子的陌生人凶神恶煞,还有一个大哥哥瞪她,小麦大哭不止,白灵连忙把她抱过来,轻声的哄着她。
李爱云跟邹正富都被惊动,全家人傻傻的站在院子里,眼看着这些人查来挑去,最后什么都没找到,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为首的人仰仰脖子:“没有最好!现在你们是清白的!如果有私藏的,抓紧时间交出来!一定要提高自身的思想境界!”
他又洋洋洒洒说了一番话,小声嘀咕着往院子外面走,邹城离得近,他的声音虽然小,可以有一句话飘进了邹城的耳朵里:“没错呀,就是这家!报案人提供的线索有误?”
邹城攥攥拳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起事端,如果他再忍耐,早晚有一点家里会引起祸端。
方叔叔从小屋里出来,努力直直身子,长期的劳作让他习惯于佝偻着身子,背着双手,完全一副老年人的姿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更轻松。
方叔叔一语中的:“这样担心受怕的日子,过着有什么盼头?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熬出头。”
日子再不好过也得熬,对于邹家人来说,这算是好日子,一家人平安健康在一起,没有牵扯到这些是非当中,小夫妻俩有正式工作,小麦跟土豆聪明懂事,还奢望什么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过了几天,整个县城都在传一件奇事,县城不大,消息半天就能传遍,听说是法院接到一个破坏军婚的案子,有人搞破鞋破坏军婚,法院已经受理,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小县城没有什么新鲜事,什么斗地主啊,打富农啊,勾不起人们的兴趣,这件事一出来,消息就跟生了翅膀似的乱飞。
白灵上班的时候还听同事聊起呢:“你们猜猜是谁呀?”
另外一个同事抠抠手:“我也不知道,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得暴露出来。”
后来白灵才知道,吕慧牵扯其中,这件事很快一清二楚,吕慧丈夫不上进,结婚这几年没少捅篓子,她呢,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县里宣传部的,妻子是部队上的军医,两个人聚少离多,一年见不了几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