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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住的屋子是石灰墙,手一摸直掉渣渣,看着泥匠也没用心,石灰土斑驳不匀,这间儿竟然是淡黄色的,比白墙还好看哩,酸枝木桌子上还放了一个花瓶,墙上挂着两幅字,只是字不太好看……
若是她没来,和她说这是主子的房她都信,采茶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耐心说道:“在七姑娘手底下干活,只要谨慎踏实、忠心不二便可,七姑娘是个省事的,平素自己做的,都不找咱们,轻易不罚打下人,你看咱们这屋子,虽是下人房,可这布置,也算精致,墙是七姑娘找颜料调的色,花瓶里的花,和七姑娘房里是一样的,采花时给咱们也采上两朵,七姑娘常说,咱们下人伺候人本就辛苦,住的再不顺心一些,还有什么乐子?”
听采茶姐姐这么说,蔓草点点头,没想到七姑娘这么体贴大家,大母说的没错,跟着七姑娘是个好差事,她隐隐觉得兴奋,好像是从泥坑跳到了金窝窝,以后能吃上克扣的饭菜,兜里装上六百钱银子了。
她怯怯的问了一句:“那这墙上的字呢,怎的跟狗爬爬似的。”
她刚问完,采茶便袖子捂着嘴笑了起来,后来自己越笑越厉害,干脆伏到了炕上,断断续续道:“你别问……这两张是七姑娘学字时,我和采莲要来的。”说罢眼珠一瞪:“好啊,蔓草你竟敢说姑娘的字像狗爬,我要秉明姑娘去”
蔓草知道采茶是和她说笑,接道:“原来是姑娘的字,那真是……龙飞凤舞、笔走龙蛇、蛇鼠一窝。”她不会什么夸赞的话,这几个词还是听别人提起过,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前两个还能听,蛇鼠一窝,采茶一想,可不是么,她们这些人跟着七小姐,真是蛇鼠一窝哩想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洒扫的活儿蔓草干了好几年,也不用人教什么,自己卖力的扫院子去了,湘玉在屋里看了一眼,和采薇道:“你看蔓草如何?”
采薇回了一句:“汤嬷嬷的眼光信得过,看着和姑娘是一路人。”湘玉也是这么想,她卖汤嬷嬷面子是一回事,也得这人她看着顺心,不然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是添堵?她想的也多,四个采比她大几岁,到了年纪看她们意愿,若是想嫁人,给张罗个踏实可靠的,放了契给些嫁妆出去过踏实日子。
她是现代穿来的,脑子里是人人平等的思想,其他人她伸不了手,这几个是从小伺候她的,总得她们顺心。
若是她们嫁了人出现了空缺再现补,还不如现在先做准备,蔓草有汤嬷嬷□□着,以后也不会差。
蔓草的脸色看着蜡黄,这是营养不良啊,湘玉嘱咐采薇吃饭时照顾一下,用从梳妆盒里拿了护肤品,说给蔓草用。
采薇笑说:“你们看,可见姑娘是个喜新厌旧的,蔓草刚来,就嘘寒问暖,把我们放一边去了。”
湘玉拿着盒子打了采薇手背一下:“你再说,我便把你放回家,省的你表哥挂心。”
采薇在几个采里年纪最大,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两家人虽没过话也是心照不宣的,等两个人长大了便求主子放出来成亲。
采薇表哥每个月都会过来看采薇,在门口望上一眼,递个东西。采薇被打趣的红了脸,跺跺脚:“姑娘你还是主子呢,这么欺负人。”采茶凑过来:“采薇姐姐你莫恼,待出阁的时候,姑娘一定多给你一些压箱钱。”
湘玉附和说:“我多给一些,多给一些。”
花园那边的小院修缮完毕,冯氏开始操持着几个姑娘换院子,心下有些酸涩,湘玉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到七岁,从一个奶娃娃开始看顾,如今也是半大姑娘了。
依着她的私心,想再多留湘玉两年,毕竟她比其他两个年级小些,也有说头,只是赵妈妈劝她,既然搬了就都一起,离得也不远,玉姐儿随时能过来找太太,免得被说嘴。
冯氏说谁嚼舌头看我怎么惩治,嘴上这么说,也是松了念头,让三姐妹一起搬过去。
和冯氏的面平心涩不同,万姨娘那几日总是拉着脸,勤香院的仆人知道是为何,走路低着头快走,生怕触了霉头。
若不是有温嬷嬷在,万姨娘必定要在院里撒一番气,纾一纾心里的闷气。可经历了上次,温嬷嬷一句一个姨娘错了,她可不想再惹事。
湘雪也难受,离了生母搬去小院,万事都得自己操心,以后虽也能来看看姨娘,到底不如现在每日见到方便。
柜子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装箱子,姨娘把她能用得上的都给她带上,湘雪拦道:“姨娘不用给我拿,自己留着用吧,太太都准备了。”
万姨娘听这话不悦:“太太就是个面上菩萨,还能真心对你好?她给置办的东西,哪有亲娘的贴心,都带上吧,省的找不到不顺手。”
湘雪的丫鬟都跟着去,也拾掇东西,勤香院人多屋少,丫鬟们挤在一条炕上,出个虚恭熏的满屋子掩鼻。
这下有了自己的院子,丫鬟们开心了,听说两三人可住一间,真是天大的好事。可明面也不敢漏出喜模样来,主子愁云惨雾的不愿走,她们笑呵呵的,不是讨打么。
芳姨娘在屋里见万姨娘那忙活,心下大快,让她得意,在得意不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听太太的么,让姑娘搬你就得搬,你再心如刀割、日坐愁城也无法,规矩就是规矩。
芳姨娘让丫鬟抱来一笸箩瓜子,靠着墙根看对面忙来忙去,瓜子壳一磕一吐,时间消磨着,笸箩见了底,她才心满意足地进了屋,嘱咐丫鬟拿着银子去厨房添菜,说今儿开心,得多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