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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颜月知轻重,眼下打紧的是揪出这个心怀不轨之人,至于其他, 不妨先放上一放。
孙太医将一直拿在手中的药罐子放在桌上:“娘娘,您的确是中了毒啊!”
听闻“中毒”二字,颜月心中一揪却面色不显。孙太医既然带了这罐子来,自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也自会有医治的法子。如今最紧要的是揪出源头, 找出对方是如何下毒的!
“是药里有问题?”开药、取药、煎药、送药,每一步都是东宫内部的人经手,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稍一凝眉, 萃果已知她心意, 上前一步道:“取药、送药都是奴婢自个儿来的, 从未假借人手,唯有这煎药的, 的确不是咱们的老人, 乃是扶风……”
颜月愣了愣, 这才想起来扶风是哪个。好像顾珏是提过一嘴, 不过当时她腿疼难耐, 哪里听进去多少。
想不到当时她一时兴起的随口之言, 顾珏竟然真的让貌美的丫头去当烧火的厨娘。
她眯起眼睛,正欲命人将扶风押来对峙,却听孙太医道:“娘娘且慢,这问题不出在药上,而在于熬药的东西上。”
他已将罐子里的药渣悉数倒出,此时桌上的是一只空罐子。
那其实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药罐。熬药好比煲汤,好的药罐子当然能更好的激发药性。而诸多器具中,唯有最质朴的砂罐子最是好使。
眼前这一只药罐明显是个新的,虽说熬了几天的药,外面已是烟熏火燎,见不出原来的样子,但药罐口部还是新陶的样。
一般的老药罐整日浸润在药香中,早就磨的油光水润,哪如这般嫩生生的。
颜月她点点头,示意他直言。
如今颜念也不在,殿内是真的毫无外人,孙太医也不顾左右而言他,将那罐子外面的一层烟灰小心刮了下来,用白纸包了,递到颜月眼前:“娘娘请看。”
“寻常烟灰沾了药罐的油性,再经火熏,多是沁入罐体,刮之难下。而这里的烟灰却是厚厚一层黏附其上……老臣刚刚仔细闻了,灰中还有药渣中未有的药性。”
他捻了捻烟灰,再摊开手指,原是黑色的灰烬经了指尖的温度一暖,竟然变成了赤褐色。
“若老臣所料不错,这是用了空囊花的种子研磨成粉,加在炭火中。空囊花生于西域,外表与当地一种蜜果极为相似,只是徒有其表,不见真章。采摘入手即化为水,是以喻为空囊。
这种花若躲过采摘,囊缩结种,种子就有毒性。关键这毒奇特,初始只会使人有假孕症状,且服食到后期,也会腹胀如鼓,一切脉象症状均与寻常孕妇无异。但待到生产那一日,却会产下血水,且血流不止……直至母体血崩而亡。”
孙太医也是钻研古医书,曾见过其脉象描述,暗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对此花有此奇毒效稀奇了一番,才有了特别印象。哪想有生之年,也能真正见到?
他悄悄擦了擦额角的汗。略有庆幸,早前替太子妃诊治的几人中有自己一个,对其身体状况有了先决了解,这才未曾忽视“喜脉”表现。
若是今日恰好当值的另有他人,或许就被这喜脉哄骗了过去。
那一日太子不过得知太子妃恐难有孕后,震惊之余满是心疼,若是真误了喜脉,该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可不过短短十月后,殿下就接连接受“失子丧妻”的剧击,这下毒之人可谓是歹毒至极!
颜月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堆黑色的残渣,心中却多想了一层。
她与太子并未圆房的事情在东宫内其实并不是秘密,毕竟贴身伺候的女官是有义务教导观察的,二人有无夫妻之实,她们心里门清。
只是先前顾珏神志不清,后又遇上自己受伤。二人也故意略过此事,那些女官们也不敢越矩置喙。不过事实如此,有心之人若稍作打听,此事也不难得知。
若是明知太子与太子妃未曾圆房,还要用上假孕的毒又是为何呢?不过还是揪着大相国寺自己曾失踪的那两日做文章!
太子如今信她敬她,从不疑她。但若未曾同房的她却突地有了身孕呢?
从此往后,恩爱的夫妻还会一如往昔吗?
顾珏会不会听自己解释?或是勉强听了,却永远暗地里在心中扎着一根刺?
想到这些,颜月遍体生寒,只觉腹中一阵翻滚,恶心不已。
“姑娘,您怎么了?可是想吐?”萃果赶紧上前,帮她顺着后背。
颜月摆摆手,直起后背,拍了拍心口,只待那股翻腾平息了下来,才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这等巧妙心思,得亏他们想得出来!”
“不止扶风,皇后送来的那三个恐怕都有问题!”颜月冷着脸,吩咐道,“也无需浪费人手了,直接将这三人带来,本宫亲自审问。”
“是。”萃果领了命。
方才与孙太医一同查探是悄悄而为,生怕打草惊蛇。这番有了大致方向,前去拿人,却是大张旗鼓,为的就是敲山震虎。
见太子妃要审讯,张太医也无再留的必要,只留了一点提神醒脑的丹丸,就告辞一声,自去配置相应的解药。
众人都退下,又独留了颜月一人。
一时间的空虚伴随着无助如同光影中的烟尘,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颜月突地笑出声来,抬手将殿中最大的一扇窗子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