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双僵住许久，等确定身下的人呼吸声很平稳了，才闭着眼睛极其难熬地一点一点从他身上下来。
    刚跑到门口，突然想到他眼角下自己留下的口红印。
    他说他酒后不记事，但留那么明显的证据，难免他起疑，至少他知道醉倒之前，这里只有她一个女的。
    想着，雁双抽了两张纸巾沾上水，轻手轻脚绕到床的里侧，爬上床，用纸巾点在宋时遇眼尾处。
    还没来得及往下擦，不知是太凉了还是她无意间用了力，他眉头一皱，翻了个身，恰好将那半张脸埋在了被子里。
    雁双：“……”
    雁双心理素质向来不错，转了个方向，趴在床上，一只手将被子往下压，另一只手捏着纸巾擦他眼尾的口红。
    胡乱弄了一通，没有很干净，但是颜色淡下去很多，完全看不出是个唇印。
    雁双坐直，一口气刚松了一半，低眸就看见了半睁着眼的宋时遇，是迷迷糊糊的状态。
    眼眸呆愣半秒，急忙从床上下来，跑回自己屋内，关上门，扑了一把冷水在脸上。
    刚走到床边坐下，脸又红了。
    雁双脑袋里片段一闪，不由自主地想起宋时遇刚刚的眼神，一团温柔，没有藏着掖着，直白大胆地铺给她看。
    她猛地摇了摇头，念叨了一句：“太恐怖了。”
    这一觉雁双睡得不好，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宋时遇一步一步逼近她：“你亲了我，就要负责。”
    惊醒以后天色才刚蒙蒙亮，她换了一身运动服，打算出去转转。
    早上六点的天，太阳还没起来，外面起了雾，窗户外面白茫茫一片，
    出门的时候，对面房门关着，昨天喝了酒，宋时遇应该不会那么早醒过来。
    民宿附近有个大公园，雁双走了一圈，累了之后就坐在长椅上休息。
    屁股刚挨到凳子，走过来一位大妈，打量了她几眼以后，像似觉得满意就走了过来：“姑娘，你是来找对象的吗？”
    雁双：“……”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己误入了相亲角，大妈手里拿着几张个人介绍，显然是媒婆。
    她带着口罩，只漏出了带着笑的眼睛：“不是，我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了啊。
    大妈表情有些惋惜，然后走了。
    雁双坐着久久没有动，不知道是不是拍摄节目留下的后遗症，她说有男朋友的时候，脑海里原本漆黑的轮廓突然被上了色。
    变成了宋时遇的脸，更确切的说是他昨天晚上的脸。
    然后就联想到了那个意外的吻……
    她立马站起来，走到旁边人工湖岸上冷静，湖面风大，她妄图降解心里的乱麻。
    雁双在公园待到八点左右，等到对面包子铺人少了，她去买了两人的早餐才往回走。
    临近民宿外面的一条小道时，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阻断了雁双的脚步，她抬头，看见了顾起和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士。
    八点十分还不到，这条路通往民宿，没什么人，隔着一条路的大道上也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里面交谈的声音格外清晰。
    “小起，你帮帮你弟弟，他才刚成年，要是进去了这一辈子就毁了。”
    “我早就说过不要纵容他，你一意孤行，就要担得起责任。”
    “我不管，一百万，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我就找媒体曝光毁了你。”
    “曝光我什么，曝光我有一个差点就成了杀人犯的弟弟？”
    “……”
    后面的内容有点涉及隐私，雁双别过去脸，从路边走过去，那边传来一声很响的巴掌声音。
    她下意识看过去，正对上顾起的眼神，应是那一巴掌落在了他脸上，此时他侧着头，眼底晦暗的没有一丝色彩。
    有十秒钟左右，雁双尽量自然、表情平静地移开目光，然后朝着民宿走回去。
    她没有很强的好奇心，对外界无关的事情也几乎是左眼进右眼出。
    雁双盯着脚下的路，拎着两份一模一样的早饭往回走，平板鞋踩在地上，步伐很轻盈。
    快到门口时，手腕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道，扯着她往后退。
    买的早饭掉了一地。
    倒退导致雁双踉跄了几步，脑子有那么一会儿是懵的，还没站稳，就听见对方冷着声音问：“你听见了多少？”
    虽然只听见了几句，但已经大致了解了全部的事情，雁双觉得这是他的秘密，不该被全部抖出来，但也很明显她知道，所以她换了一种，给他定心丸：“别人的事情我不会说。”
    顾起脸色有一道很浅的巴掌红痕，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捏在她手腕上的手用了点力：“不说？你将来想用它来威胁我什么？”
    许是被威胁惯了，他很没有安全感。
    “我没那么无聊。”她的手腕在他手心里，越挣他抓的越紧，“你先松开我。”
    像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顾起恍若未闻，一惯保持冷静的气度丢了，生出些许愤怒：“我再问你一遍，想要什么？但我给的自然比不上你费尽心思得来的。”
    他说这种话很有歧意，就如同两人第一次接触时他莫名其妙说的话一样。
    对于雁双的“一夜成名”，网络上自然也少不了质疑、诽谤，只是雁双一直没怎么关注过，这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提及。
    好脾气的人也会有坏脾气，雁双提醒的语气，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不喜欢多嘴说别人的事，希望你也一样。”
    “敢作敢当，你挺有勇气的。”顾起笑了声，很不嗤，觉得她这就是默认了，“为了名声，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实在无奈，雁双也懒得解释，“嗯”了一声。
    “然后呢？”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顾起没想到她这样坦然，一时被噎住。
    手腕还在他手里，阵阵冰凉往骨子里钻，雁双抬起手腕往后扯：“可以松手吗？”
    “为什么总想作践自己！”
    说完这句话，顾起眼神淡漠，像是带着不知名的怒意，猛地扯了一下，然后松开。
    雁双连连往后退几步，一双手温热的手揽在了她腰侧，肩膀抵在一处坚硬的胸膛上面。
    没用力，很君子的用手臂托着。
    一股异常熟悉的味道令她瞬间知晓了来人。
    “没事吧？”
    宋时遇腰弯了一点，几乎唇下就是她的耳朵，雁双耳尖热了一下，他把她身子扶正，轻轻整理了一下她身后的衣服。
    雁双摇摇头，没去看他：“没事。”
    “怎么回事？”宋时遇问道。
    “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他推你？”
    宋时遇出来不久，也就是在顾起推她的时候出来的，前面的过程不清楚，也只看见了他用力推她的过程。
    雁双微微抬眸看向宋时遇，后者眉梢勾了一下，是个疑问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莫名心虚了。
    他有种今天不问不出来不会罢休的意思。
    顾起距离两人有两步的距离，他站在原地，搭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状，故作镇定，但睫毛和眼神出卖了他。
    是一种很担忧、害怕的神态。
    雁双视线扫过去，对上顾起的眼神，分明很气又很无奈。然后她睫毛一垂，视线下移落在他衣服上面。
    应该是他同刚刚那位女士争执，衣服上沾了灰尘，还有些褶皱。
    她说：“我刚刚去买早饭，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服。”
    她说完这句话，顾起的眉头肉眼可见的松了下来，眼神由暗变亮，紧紧攥着的拳头也松了下来，看过来的眼神藏着不可思议。
    宋时遇盯着雁双的后脑勺：“就因为这个？”
    雁双是有些心虚在的，还没来得及点头，就看见宋时遇走到她前面，以一个护着她的姿势，朝着顾起说：“明天我请人给顾先生送两件高定的衣服过去，或者顾先生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尽管提。”
    一口一个顾先生。
    他说话的语气极其揶揄，也极其得理不饶人。
    第18章 [v]
    顾起定住，没说话。
    从高中认识开始，除了一往长态的冷漠，雁双还没见过宋时遇这么咄咄逼人的模样。
    太阳刚钻出海拔线，民宿外面的白雾正在逐渐消散。
    宋时遇手贴在雁双腰上，带着她往里走。
    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停下脚步拐了回去。
    雁双以为他心里过不去，要回去打一架，揪着心口回头盯着他，却看见他直直越过顾起走到后面，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早饭。
    “……”
    宋时遇走过来，接收到雁双眼里的疑问，对着早饭检查了一翻：“没脏，这些我吃，回去给你做新的。”
    “不用。”她说，“我买了两人份的。”
    “好。”他突然问，“怎么起那么早？”
    不是起得早，而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梦里他追了她一晚上，着要她负责，她就在梦里跑了一晚上，以为逃成功了，结果一抬头，他又在面前。
    提到这个雁双就有点耳尖发烫，口干舌燥，她开始胡扯：“跑步，经纪人让保持身材。”
    宋时遇像似无意一般，目光在她锁骨处落了一秒，表情难得很认真：“你不胖。”
    雁双没有回答，而是左右看了一下。确认这会儿没有镜头，有点不理解他为什么会附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