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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喘着气,道:“我知道。”
“知道就动作快些,要不然你这张枯木脸迟早烂没。”
“我知道。”
那张脸此刻再看,已经不似刚才那般可怕,至少有了一丝活着的气息,沟壑也浅了不少。
“孙格,杨某顾及你我旧情,才出手相救,杨某为你筹划,你也该尽己之力,为自己多筹划呐。”
杨天堑饮了一口酒。
孙格眼神中的冷冽如利刃一般可怖,躬身拜道:“孙某定不负杨家主恩情,定要将那妖女置之死地而后快。”
当年孙家灭门,确实是邪祟所为,但如何至此,确是匪夷所思。
孙格在前去找杨天堑求助以后,便被送回了沧州。他虽不愿,却也无法说什么,毕竟杨家也派去了一些人。
可能他当初不明白,但后来想想,杨家派去的那些人不过是顶着杨家招牌的工具,除了死,别无他路。
而杨天堑在他临行前塞给他的灵木也不过是把他当成个试验品。
有了灵木傍身,他不知该是喜是悲。
灵木能吸引方圆数十里的恶灵,就连潜藏的邪祟也能激其怨愤,使其显现。
也正是因为赤风谷灵木当年所少的部分其实也有孙格的一份,他家才有了邪祟侵袭灭门惨案发生。
而当年的姑藏也是因为如此。
所为偷鸡不成蚀把米,但他们确是亡了整个家族。
灵木之力,一是吸引邪祟,二是吸食邪祟。
当孙格身带灵木之时,无数邪祟冲向他,他本以为从此一命呜呼,却未想到是身上的灵木保了他一命,但因为阴邪之气过强,他的身体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从此如枯木一般枯槁,再无生气。
孙家满门被灭,孙格走投无路,只得投靠了杨天堑。
然后便有了杨家遭邪祟侵袭的戏码。
杨天堑眼中的灵木吸食邪祟,以及他所听到的迟芸在赤风谷凭空让邪祟在自己身侧消失,他才想起了当初灭亡赤风谷一族的场景。
接连死去的亡魂瞬间化作邪祟,但它们却并不是袭向入侵者,而是袭向了自己同族人,或者说进入了同族人的身体里。
杨天堑一时震惊万分,这便是吸食邪祟的“人”?或者说他们就是“妖”。
他们流下的血,瞬间在土壤中变成了血红的石头,然后便是无数的邪祟涌入土地。
原来这群妖人能吸食邪祟的不是他们的身体,是他们的血。
杨天堑见过赤风谷族人“妖孽”一样的神力,也见过当初的屠杀。
他们利用死去的亡魂,他们吸食凶恶的邪祟,来增强自己的力量。
他只知当初无数人争相杀入赤风谷,甚至连自己的死活都不顾。他只知当初百家联合讨伐赤风谷,他只消在战争中拔得头筹便可在修真界站稳脚跟。
他只知他亲眼看见百家家主嘴角的血不是他们自己的,他看见他们像疯子一样满手满脸的血,而他自己只是轻蔑一笑。
但直到他看见了赤风谷族人的力量之后他才明白了一切。
原来,真的有一条路可以一步登天。怪不得所有人都在争夺,甚至见不得一个与自己一样的人也拥有那些血,于是便自相残杀。
他默默用手指抹了一把自己剑刃上的血,抹在了舌尖。是血腥味,也是所有人都爱的味道。
可赤风谷已灭,从此世间再无如此滋味的东西了。
可惜了他只尝了那么一次,但足以让他成为大家族家主。
“如果还有一次舔舐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放过。”
当初没被收拾干净的血留在了赤风谷,多年邪祟的以身滋养,长成了一棵灵木,就连它的汁液都是血红的。
残余在孙格体内的阴气时不时就会扰乱他的心神,但灵木可用。
灵木本就是木,又被使用了那么多次,效用一次不如一次,但赤风谷的灵木早已消失殆尽,如今只能算是一棵枯烂的废木头。
如果孙格自己就能出掉自己身体里的这些脏东西,那以后就不再需要一块破木头了。
能达到这种能力的,只有赤风谷族人。
杨天堑想再舔舐一次灵血的滋味,孙格更想日后不顶着面具过活。
他们知道他们想要什么,而修真界其他人却还沉浸在灵木有灵的迷梦里。
贪婪的人,坏揣着一大块灵木,致使家族灭亡。倒霉的人,只得了一小块,虽未灭门,却也得到不了多少好处。
但时刻惦记着什么的人,永远是得不到满足的,他们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欲望,所带来的,必然会是灾难。
暗中涌动的欲念,终有一天会浮出表面,风云变幻。
第63章 忆晚夜醉酒披裳
迟芸猛然间从梦中醒来,喘着粗气,她往额头上一摸,摸了一手的冷汗。
她定定地坐在床上,想起刚才的梦,还是惊魂未定。
她最近老是梦见前世的场景,那些让她见之便胆战心惊的场面,她实在是不想再见到了。
前世那一场场屠杀,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的人,她总觉得是自己欠了他们。如今她重活一世,他们应该也都入了轮回了。
“不知凌芫酒醒了没有?”
她穿戴好衣裳,准备去往玉寒堂用饭,正好也悄悄凌芫怎么样了。他还记不记得昨晚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