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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放弃生的希望,趁着百家举办的清扫安定山庆功宴,看守松懈时杀了出来,逃亡途中,牺牲了一半有余的同伴。
他们只知道陈子逸带迟芸逃离安定山,迟芸遭万箭齐发,恐怕凶多吉少,却没想到,他们能在这里见到完好的迟芸。
他们一见到迟芸,也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哽咽与啜泣声不止。
这些人来了之后,清冷的山洞好不容易多了些人情味。
这群人里没有很年长的,大多都和陈子逸差不多年龄,或者比他稍小一些,叫陈子逸师兄。
安定山本来也是有不少年长的师兄弟的,被俘虏了之后,他们在逃亡途中自行牺牲,为的就是保护这些后辈。
所以此刻站在迟芸面前的都是些师弟。
迟芸虽然现在已经离开了那个被灭亡了的安定山,但他们始终尊她为迟家小姐。
一声小姐,一声师姐,一生都是迟家小姐。
吃着打猎来的烤兔肉,喝着山泉水,一众人还算和乐。
有个年龄看似不过十四五岁的,当属他小。
迟芸当初是住过山洞的,比现在的环境还要恶劣,所以她并不会觉得如今过得不好,但现在这里不止她和陈子逸,还有这些师弟。
他们是没过过这种日子的。
正想着,一种酸楚感莫名涌上心头。
“师弟们,如今这里已经不是在安定山了,你们也不用叫我小姐。安定山已亡,迟家没有了,你们不必再拘束自己,好生修养一番,就下山去吧,自己找个营生,成家立业,离开这世间的是非争斗,不要再做世家斗争的牺牲品了。”
迟芸面色毫无生气,说着话却平静至极。
点燃的火堆周围坐满了人,大概有十几个。
谈笑声在一众人的聚集时开始,在迟芸说完这句话时消失。
夜间的山林里安静至极,山洞被这一堆火照亮,摇曳的火光在各个人的脸上闪烁。
伴随着火堆的噼里啪啦声,有人开了口,道:“小姐,你别这么说,我们打小就在安定山,在我们心中,您一直都是小姐,迟家主……一直都是我们的家主。”
说话声哽咽起来,随后便是他们一众人的哽咽。
最小的那个好像已经很久没吃上饭了,稍稍年长的把自己的一小块兔肉分给他,他便立刻接了过去,顿了一会儿,咽了一口唾沫,又小心翼翼地还了回去。
“可是,跟着我,就只能藏在这里,万一被发现了,你们又会被抓回去,甚至……万一……”迟芸正说着,就被打断了。
“您别说了,我们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我们离开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怕是比在这里更难活。跟您在一起,我们能砍柴,能烧火,能摘果子,能打猎,还能挑水。这不比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要快活。”
那个最小的这时也附和,道:“是呀,我还觉得这烤兔肉甚是美味呢,我在安定山从来都没吃过烤兔肉。”
他旁边的师兄又把自己手里的兔肉递过去,道:“是吗,好吃就多吃点,看你瘦的。”
“我不吃了,师兄,我已经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迟芸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此时此刻却又显得几分陌生。
“可你们知道,我原不姓迟,安定山是被我害的,迟家主是被我害的,你们也是被我害的。”
迟芸那双赤红色的眼睛确实不再是曾经的迟芸,她曾经坚信自己就是迟岚的亲妹妹,是迟家名正言顺的小姐,可后来,她再也不能相信了。
众人怔住,各个失去了笑容,只剩下凝固的冰冷。
迟芸小心翼翼看着他们,她对他们已经没有了作为小姐的尊贵,是作为凶手的自责与惭愧。
许久,有人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们也不姓迟,可还是迟家的人,您是迟家主养大的,那也是迟家的人。那些人对迟家蓄谋已久,怪不得您。二十多年前,他们杀死了老迟家主,如今,他们又害死了迟家主,血海深仇,我们只会算在他们头上。”
血海深仇,终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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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人盘踞在峒烛山,修葺山洞,采猎饮水,设山门禁制。
峒烛山山高水深,悬崖峭壁遍布,地势险峻,虽不如安定山景色宜人,却是个防御的绝佳地。
迟芸独自盘坐在自己的小山洞里,只见洞壁上画着红色的不知名的符,让人眼花缭乱,地上扔着一碗碗混浊的谁,还有木柴,点火石,满地泥泞狼藉,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只见迟芸掌心窜起一个小火苗,这小火苗飞到那木柴上,随即刺啦一声,变成了蒸汽,木柴纹丝不变。
迟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垂着头。“又失败了!”
突然一个嘀嗒声惊醒她,她抬头寻声望过去,是石壁上的凸起嘀嗒嘀嗒落着水,再看一眼地上,也湿乎乎的。
迟芸惊喜,“我明白了!这里太湿了,所以才点不着,火苗也小得紧。”
二话不说,她搬起木柴就往山洞外,只见那最小的小修士在外面劈柴。
见迟芸抱着柴火出来,他疑惑地看着她,道:“师姐有什么事吗?”
“正好,小克,帮我把这堆木柴晒干。”
小克不太明白这柴火怎么潮成这样的,也不太明白迟芸屋里怎么还有柴火,只是呆呆地点点头,应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