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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芸将已经烤干的衣服丢过去,只听见身后人哗啦啦的出水声。
脚步声过来的时候,她转头看过去,只见凌芫长发细丝如瀑布般涌下。
愈行愈近,映着月光,凌芫的面部棱角极为显眼,面上没干的水滴滴下,落在地上,落在衣衫上。
迟芸看的愣了神,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见他过来了,这才忙收起眼神,慌乱站起身,眼神躲避,道:“走,走吧。”
凌芫却没动。
迟芸疑惑,“怎么不走?”
许久,凌芫垂着的眼眸抬起,不似往常般寒冰,却也不是热烈。
虽然霜林醉的酒劲不大,但对于基本不饮酒的流暮人来说,已经算是有些分量了。
隐隐约约间,可以看见凌芫耳上的点点红晕。
“不走的话,就待在这儿吧。”
火堆还没熄灭,迟芸顺便又坐了下来,然后凌芫也坐在了旁边。
不知道凌芫在想什么,但迟芸却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凌芫的伤好了之后是不是离开了?离开之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了?
还有,他为什么来这里……
她想问,却问不出口,毕竟别人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师尊知道你在这儿,师兄也知道。”凌芫开口。
迟芸一怔,但又松了口气,“哦。”
好像不管她在哪里,只要是流暮知道,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一样。
“但师尊不让我来,我是自己跑出来的。我怕他们会找到这里。”
凌芫这样说,但迟芸好像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就算是师尊找过来了也没什么。
师白那个老头,一贯的喜欢管着她,不过后来他好像懒得管了,迟芸觉得轻松了些。现在挺好,没有管束了。
“所以你来这儿是为了找我吗?”
迟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问出了口,随即转过头不去看他,只是独自默默地拿着树枝看着火焰。
第99章 林中双修情难测
“是。”
凌芫如是说道。
迟芸怔住,一股浓烈的涩感涌上心头,不知是什么原因,心中如江海奔涌,难以平静。
没有人会找她,除了迟岚,除了司年。可是他们都不在了,现在没有人会找她。
迟芸说不出话,也没在看旁边那人,却能感受到那人正看着她。
迟芸笑,“我有什么好找的,又丢不了,这里是我家,还能有谁欺负我吗。伤好了就走吧,我这里人多,你在住下去,怕是会烦。”
“如果我走了,你能把我的东西还回来吗?”
“?”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又欠了他什么,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是多年前的一块玉佩。
这玉佩可是跟着她好几年了,没想到凌芫还是不放过,时刻惦记着。
“玉佩,”她轻笑,“回洞给你,放心,还在呢。”
“不是玉佩。我给你一块玉佩,你许我一根青丝,你说过你要补偿我的。”
没想到他记得那么清楚,她早就已经忘了。
手足无措,当初许下承诺,没想到到现在都没有践行,可现在整个境地,她连养活起自己都难,又拿什么还给他。
“一根青丝半生缘,玉佩罗缨寄恩情。你欠我的,不是青丝,不是玉佩,是你。”
迟芸听见了他说的话,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转身看过来。
多年前他们初见于流暮山宇的碧幽潭,没想到竟在现在最落魄的时候听到他说这样的话。
“这话说得突然,却是万般真心难掩。霜林醉埋在风室院子里,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去将它挖出来。你离开流暮之后,我又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安定山时,你已经走了,然后便再也没有了你的消息。”
迟芸看着凌芫说,眼睛里却是酸涩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一股凉意已经滑在了脸上。
“你在等我?”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些微弱。
“我以前是在等你,可我现在不想等了。”
有多少话,有多少时间,都放在了等待上。
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多看她一眼,习惯不再烦躁于她的吵吵闹闹,也习惯了她在身边的日子。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的时候,他什么都习惯不了了。
独自一人的时候,没有人打扰,可总希望那个喜欢打扰他的人能来。
会回来吗?还会回到以前吗?还会假装若无其事吗?
凌芫这样问过自己,迟芸也问过。
“我也不想等了。酒我都留给你,我想再听你多说一些。”迟芸笑着,可眼泪却流了下来。
“好,多说。”凌芫可以多说,只要是对着她的。
一个温热的体温靠近,迟芸被环绕进了他的身前,耳边是他的呼吸声,脸颊是他的体温。
“不知心悦你多久,只知无你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凌芫心悦迟芸,无关于他。我想与你,生生世世,两人成双,不离,不忘。”
迟芸手悬空着,不知该放在何处,却不知不觉地靠近了过去,紧紧揽住了他。
“迟芸心悦凌芫,年岁已久。”
或许有太多说不完的话,但静夜圆月,山林无声。多少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看在了月亮那里,曾经的事,也都看在月亮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