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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难以开口说出狠话,只是声音冷冷,“师兄,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注定要跟他们一争高下,你死我活,这不是为了峒烛山,是为了安定山。”
安定山三个字,如今提起来,还是刺人椎骨,痛心万分。
凌肃沉默一番,只是轻叹,“好,师兄帮你。”
他一跃而下,冲着与她相对的人,抽剑砍去。
这些人熟悉得很,一年前他见过,在安定山的时候。
也不知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还是功法不减,他似乎不再像曾经那样,从不杀人,只杀邪祟,如今竟然只杀人,不杀邪祟了。
山下的热闹之景全部刻在了这修真界之中,也刻在了无数人的心里。
这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多少人压抑多年的怒火得以释放,特别是这手握墨鹰剑的年轻家主。
眼眸中的怒火与欲望,又或许是贪婪,全部映现。
他被这修真界的等级秩序、尊卑礼法压抑了接近二十年了,从一个年轻的青年才俊到如今背负盛名的年轻家主。
地位变得尊贵了,可却依旧活在被流暮山宇和安定山压在下面的阴影里。
如今的他虽不曾说话,却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说着,“杀了凌氏人,杀了迟氏人。”
杀了凌氏人,凌氏无继者,流暮必然大乱,从此跌落神坛。
杀了迟芸,以其血炼功法,迟氏从此不再,杨氏永驻神坛。
风声萧萧,飞雪绵绵,血流不止,雷轰万顷。
凌肃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一时间眼前一晃,顷刻间化作黑雾,万事万物难以看清,胸口渗出的鲜血还在顺着剑刃滴下。
扑通一声,他难以抑制地跪倒下去,只剩手中之剑还在苦苦支撑,眼前的一切全部化作一片黑,刹那间,又是一剑砍在自己身上。
眼前之景映在远处的迟芸眼中,头顶阴云密布,顿时压抑万分。
凌大公子……死了!
有人惊恐万分地喊道。
这是凌家的家主,是如今位于神坛之上的凌家公子,如今死在了踏雪关,任谁也难以相信,难以接受。
无数人的眼睛都在寻找那个能够杀死凌肃的人,无数双眼睛都看向了正拿剑站在凌肃尸体身后的杨天堑。
是杨家主……
是难以计数的眼睛,有普通的修士,有各家族的家主,有闻声看过去的凌芫,也有山巅之上正狠戾地盯着他的迟芸。
此番景象,熟悉至极。
痛心疾首万分,难掩此间凉意,生死不由命,是非不由人。
她叹笑,曾经对自己好的人,都没有了。
眼眸的赤色,是修真界开战的永恒的理由,她至今无法理解,人们如何尊崇神君,却对她的后代痛下杀手,称之为异类,称之为妖女。
现在懂了,他们要的根本就不是铲除异类,而是为自己铺路。
她笑这世间原是这么悲哀,笑世人如蝼蚁。一掌问苍,却再也不想问苍天,只知此非天命,是人祸难料,私心不灭。
她没有看其他任何人,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全都是恶鬼。
全都是该死的。
风袭大地,洋洋飘雪,也是血流百里,漂橹万千。
“师兄……不在了……”她昂起脖颈,颤抖起来,“哈哈……不在了,你们都要给他陪葬!”
一袭狂风夹着无数锋利的银刺,无数邪祟恶鬼侵入这片炼狱,哀嚎声遍地,无数稀碎的肉块滚落山崖,还在往上爬企图靠近她的人瞬间化为残粉,跟着血流飘洒下去。
白光闪现,凌芫喊着:“归风!”
像是来不及思考,迟芸只见着一道熟悉的剑光过来,下一刻,胸口冰冷至极,她顿住,轻轻往下一看,是寒剑插入自己的胸口。
是霜寒剑。
是霜寒剑……
迟芸见过凌芫自己的一种独特的剑法,名为“控剑术”,她好像一切都明白了。
那个模糊的沾染着血色的白衣身影就在远处,而这把熟悉的剑正插在自己身上......
她轻哼了一声,极其微弱,只有气息,伴随着往下流的血。
人的自私好像在一瞬间迸发了出来,无数人瞪大了眼睛,像是待哺恶犬。
“血!迟芸的血!”
“我的!”
“你们滚开,都是我的哈哈哈!”
“杨天堑休想私吞赤风谷妖女之血!”
……
无数身影冲向自己,她看不清,只看得见眼前的血红,朦胧的身影。
黑色的,白色的,已经所有其他颜色的……
“阿芸!”
只闻陈子逸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眼前模糊一片,迟归风什么都看不清了,只知群魔乱舞,癫狂争夺,茹毛饮血……眼前的这群人,就像是一群野人!让人恶心作呕!
两道红色的液体从她的眼睛中流出来,不知是泪还是什么。
疯子……
都是疯子……都是疯子!都是疯子!都该千刀万剐!永不入轮回!
好疼,心好疼……
迟芸颤抖的身子已经难以站稳,却还是不甘于就此被这群肮脏的修士蚕食。
好疼……你们都想让我死!
迟岚曾告诉她,善待众生,可谁又曾善待过他,谁善待过她?
所有人都容不下她,都想她死!都想饮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