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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珍珠草回去。
即使用水冲刷一千遍一万遍一亿遍,这行字都永不褪色。这使他再麻木,都死死按着衣襟不放手。他开始怀疑,不死之身是不是也会被淹死?但缺氧与窒息让他的意识逐渐远去。
在他另一只手的掌心,金色火焰纹若隐若现,那是他和血月之刃的血契。他手指条件反射地蜷了蜷,火苗闪现,又即刻熄灭。
他召不出血月之刃。
他的心跳慢下来,脑中闪过无数凌乱的画面。他想,如果他再呼吸不到空气,他可能真的就要死了。他原本不怕死,从来都不怕死,可在遇到怀绮之后,他怕了。
因为他有了期待。
并不是期待具体的事物,而是一种期待的心情,一种每天都很有盼头的心情。
这让他很怕死。
死,就不能回到她身边,死,就不能救她,死,就不能见到她,不能陪伴她,不能保护她。甚至,死了,那些和她在一起时所有美好的、难忘的、有哭有笑的记忆,也全都不见了。而他贪恋着这一切,贪恋着她带给他的一切,贪恋着他们的未来。一想到死,他就陷入了比死亡本身还绝望的痛苦之中。
他不想死啊。他想和她在一起,他想每日见到她,他想陪她一辈子。
他甚至……
都还没有娶她,他怎么能死呢?难道真要等到下辈子去吗?
不,他不能死,他要活着。
活着,回到她身边,救她。
——嘭!
这一瞬,他掌心窜出一道火光,血月之刃在他手中爆出,迅速燃烧起来──就这么泡在水中燃烧起来了。火势竟前所未有的凶猛,使刀身周围呲呲得冒出气泡,连水都变热了。
“血月之刃听从主人意念”——是他求生的意念,点燃了它。
他握紧血月之刃。
水面上,缓慢地冒出几个气泡,紧接着,像是被烧开了一样地沸腾起来,在这寒冷的雨夜中,腾升起大量热气。不出片刻,漩涡中涌出一股逆流,“哗”地一声,震耳欲聋,一股巨大的冲力顶出水面。霎时间,水花飞溅,混合着雨水,泥点,劈里啪啦地砸在四面八方,势头更甚于此刻的暴风雨。
昱霄捂着衣襟落在坡顶上,气喘吁吁。他顾不上休息,忙低头检查了下怀中的珍珠草,见数量未减,又回头瞥了眼漩涡,默默记下它的位置,脚下一点,踩着轻功往回走。
血月之刃陡然消失。
并不是它将他带出来的,而是他自己凭着他心中的意念顶出了漩涡。安全之后,他无力再维持血月之刃的形态,血月之刃便回到了他体内。他大喘着气,刚用轻功行了一小段路,又剧烈咳嗽起来,他本不想停,但咳嗽不止,呼吸困难,他不得不扶住一棵树稍作调整。一弯腰,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水来,血水中还带着泥沙。他有些累,又有些冷,但并未放在心上,甩了甩手,又急忙往回赶。
如果不是遭遇了这个,他身为不死之身,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居然也会怕死。
而他临死前想的,居然全都是她。
第80章 他的脆弱 “你可以更多地依赖我。”……
昱霄回到山洞之时, 怀绮正坐在篝火旁,双手握着水灵玉,安安静静。
火光照在她身上, 给她笼上一层橘红色的光影, 她似乎在想着什么,眼睛盯着某处,微微出神。昱霄顾不上把气喘匀,急步走向她。
她听到声音,下意识转头,一看是昱霄, 猛地睁大眼睛, 愣了一瞬, 遂即便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 跳起来, 火急火燎地迎上他:
“怎么才回来!”
两人面对面停住,她上下打量他。
此时的昱霄浑身淌水,身上还带着泥浆。他本来有些蔫儿蔫儿的,看得出来很累,但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双眸亮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怀绮很急, 又追问:“你身上怎么这么多泥啊,你跑哪去了?有没有受伤!”
她扒拉他的身体, 将他前后左右全检查了一遍, 视线最后落在他腿上,“还有你的腿,怎么样?捕兽夹那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那玩意夹力之大, 能把人骨头夹断,怀绮知道。
然而昱霄摇摇头,似乎毫不在意。
他拉着怀绮往篝火旁走去,“你中的毒我找到解药了,你坐好,我来弄。”
洞内有几块石头,可以当桌子凳子,他按着怀绮的肩膀让她坐在一块石头上,然后半蹲下来,将衣襟下的珍珠草一棵一棵小心地掏出来,放在石头上,然后拿起其中一棵,在手里揉出汁液,“把这个敷上去就好了。”
他拉过她的手,将珍珠草敷在她手背上,一点点抹匀。他的动作谨小慎微,仿佛在他手中的是世间什么易碎的珍宝,怀绮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能从昱霄这一身泥上推测出他或许遭遇了什么不测,这让她很难受。
手背涂好了,但红疹一直延伸进袖口里,需要脱掉整条袖子才能涂到。怀绮忙将手抽回来,背过身解衣服,“上面的我自己涂,你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晾晾,别着凉了。”
昱霄蓦地一默,轻声道:“好。”
两人都在解着衣服,一时无言,空气中只有布料摩擦的声音。昱霄拿出内兜中母亲的画像,轻轻打开,铺在地上晾着。这个画像有法术保护,除了有些潮,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