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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拇指将刀鞘顶开了一寸。
“你……你也是怪物!不,不要!”
裴眠雪的举动让狐妖凄厉尖叫,声音如同利刃刮擦在金属上,刺耳难听:“不要打开——”
“求求你,不要打开……还不到时候,还没有到时候,她会离开我的……”尖叫无用,她伏倒在地,手臂扑打着身前草丛,恸哭哀求。
裴眠雪哪会予以理睬,指上力道加重,将刀鞘拨开。
咚。
刀鞘跌进草丛,发出短促的闷响。
狐妖动作僵在抬头的一刹,表情凝固了。
一团阴冷腥臭的黑雾从匕首锋刃上冒出来,雾气里有两颗硕大的眼睛,如同蛇眼一样冷冷冰冰。
黑雾附近的草叶以诡异的速度枯败凋零。裴眠雪打量它几眼,伸指一点。
灵力光芒自指尖淌出,那双眼流露出恐惧和挣扎,若是再给它一张嘴,想必会惊声叫起来。
但没有如果。
它和灵力光芒触碰上的一刹,便被抹去。
雾气里黏稠的黑色散了,变成一缕青烟,在虚空里绕旋着向远处飘去。
那青烟中依稀可见一个女子的身影。
“云娘!云娘!”狐妖哀嚎,顾不得身上鲜血淋漓的伤,手脚并用向那缕青烟爬去。
“云娘,你不要走!我不阻挠你和他在一起了,你别走——”
她一声比一声哀切,一声比一声痛苦。
徒羡鱼不喜欢这种声音,歪头看了看裴眠雪,用袖子擦掉唇上的血,挣脱他握在自己手上的手,独自拿起匕首。
然后抬手,掷出——
一声咻响。
匕首在暮风中擦出一弧明亮的光,直直刺进狐妖胸口。
那缕青烟彻底散了,烟雾里的身影亦尽。
狐妖张着嘴,死死瞪大眼睛,眼泪混着鲜血从眼眶流下,滴上手背,滑进泥土中,就这样直挺挺死去。
风将天穹里的浓云吹远,但暮光和夜色已经相融,东方出月,辉光朦胧,四野清寂。
徒羡鱼身后的翅膀并无实质,在裴眠雪身上拨了一下,收敛起来,无迹可寻。
她望了天空一阵,缓慢闭眼,将头一偏,靠在裴眠雪身上睡去。
裴眠雪低头:“喂。”
徒羡鱼睡得很熟,呼吸绵长均匀。
但狐妖留在她眉心间的那一点红还在,裴眠雪沉眸扫过,将人打横抱起。
雨过天青色的衣袂掠进夜风,裴眠雪一步踏进风中,听见同在这片山野的另一人说了句:“你是寒山派的裴眠雪。”
裴眠雪转头。
师无涯立于夜色中,玄衣沉静,眼眸如寒星。
“敢问岁熄君,她到底是什么人?”师无涯难得对谁生出好奇。
“和你无关的人。”裴眠雪答得漫不经心。
“啊,我也记起你了。”他抬起的脚步又顿住,在幽谧的月辉中笑起来,“七年前,你找狐面书生算过一卦——一个寻人卦。”
第20章 情毒
冬月, 苍枝挂琼,青檐堆雪,寒山上下一片茫白, 而夜色又将这些白晕染成墨,在天地间辽阔地铺开。
此夜是难遇的晴夜,月在梢头,辉光清寂。白逢君坐在天岁峰最高的那棵树上, 一手拎酒壶,一手举糖油果子, 一面饮一面吃, 但无人作陪,百无聊赖。
山中太静,便将山下的盏盏灯火衬得热闹非凡。白逢君目力极佳,辨出灯盏之所以繁密是城里夜市开张,那夜市上不仅有食肆酒馆,还有杂耍团和堵坊。
白逢君对那处生出馋意, 思索片刻, 咬掉糖油果子将竹签丢掉,拎着酒壶起身。
“寒山当真无趣。”白逢君摇头晃脑感慨,就要朝城中夜市过去, 却见夜空里多了一道青色光弧,赫是有人御剑越过寒山派的禁制, 且还是向着天岁峰而来。
那光颇眼熟, 白逢君脚步顿住。
弹指一刻, 青色光芒落地,化做两道人影。
是裴眠雪和徒羡鱼,被裴眠雪踩在脚下的正是那把大名鼎鼎的岁熄剑, 化作一枚指环飞向他指间。
裴眠雪朝树上投去一瞥。
白逢君从树上跃下,神情惊讶:“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得花上几日时间……我小徒弟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怎么这样一副打扮晕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
打裴眠雪带徒羡鱼离开青瑶山不过一个时辰。徒羡鱼仍在裴眠雪怀中,一身火红嫁衣,眼眸深阖。
裴眠雪丢出一个字:“睡。”
往前走了几步,又说:“等她醒来,我一并说给你们两人听。”
白逢君走在裴眠雪身旁,表情变得严肃:“她自己都不知道”
“事情算是复杂,但也能说是简单。”裴眠雪道,“不过青瑶山那狐妖在她体内留了点儿东西,需要清掉。”
“遇上的竟是一头狐妖”白逢君拧起眉。
“玄境的狐妖,不是什么大问题。”
“行。”白逢君对自己这个大徒弟一向信任,且那狐妖仅在玄境,不过尔尔,当即止住脚步。他朝山下灯火处投去目光:“城里的夜市开张了,我去逛逛,你顾好你师妹。”
裴眠雪平平一“嗯”。
“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白逢君想起在华京时徒羡鱼的做法,学着说了一句。
裴眠雪低头向怀里的人投去一瞥,回道:“带些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