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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简已经不觉得疼了,只觉得有些微微的痒,她放下了手,却听到那边的伏空青有突然开口:
“如若有最坏的可能,我会尽全力保住丞相府。”
相比起之前如呓语般的话,他这次说得极为清晰,荣简都要怀疑对方这是醒了。
但是她还在琢磨怎么回应对方的时候,青年的喘息声渐重,声音微微沙哑了起来,人突然蜷缩成了一团。
荣简吓得立刻站起,却被对方突然拽住了手臂,小姑娘被吓了一跳:“殿下……!”
伏空青的的脸颊带着病中的潮红,嘴角微微下撇着,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怜,荣简只觉得绸缎压着他应该不舒服,手忙脚乱地把对方的绸缎给费力解开了。
而这也由此让她看见了青年发红的眼角,他无意识地睁开了一些眼睛,半阙黑瞳若隐若现,蒙蒙得没有一点焦距,睫羽则颤动着,像是在努力寻找着什么。
但是,他看不见了。
荣简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某一块软肉被紧紧揪着,而同时,另一边的伏空青的喘息越来越急,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母后,您在哪里?”
荣简的手无意识地攥紧,她想用另一手去附住青年拽住她手臂的手,可一时间去没有动作。
而青年一直得不到回应,他的手颤抖得厉害,这时候身体没有平衡,人蜷缩着,手也在往下滑。
荣简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往下掉的那只手。
而青年也猛地握住了她,那一瞬间的力气,仿佛回光返照般,攥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荣简只觉得对方的手心发烫,他的声音含糊不清:
“疼,我疼……”
荣简没说话,她小心翼翼地握握住了伏空青的手,半晌之后,她伸出了另一只手,微微靠近了一点那边的伏空青,轻轻按压了两下对方的太阳穴,以作宽慰。
这就像是一种习惯性动作。
荣简做了这样的动作之后,才有些疑惑地思考,这样的习惯来自于哪里。
她没有找到答案。
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习惯性动作,对于伏空青来说,是受用的。
荣简看着青年不再颤抖,他开始无意识地压抑住自己的呼吸声,紧接着慢慢地放平放缓。
荣简试探着把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手里抽出来,青年的手只是慢慢地合了一下,便乖顺地任由她动作。
她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一时间却觉得有些茫然。
……
伏空青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感觉有朦胧的光照在他的眼前。
青年躺在床上发愣了半晌,这才确定,现下已经是大亮了。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自己摸到了女孩子柔顺的头发,还有一丝沉木香。
——昨晚,要不是这沉木香,他敢保证,自己在高度警惕之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这外来客。
想到这里,伏空青无声地松了口气,他静静地躺着不动,只觉得身体酸痛,嘴里还有一丝药物的苦味残留。
但是身体上的种种不适,却被他指尖所触碰到的那缕头发,夺去了注意力。
伏空青怔怔地想,昨晚上,荣简是不是连头发都没有绑上,就偷偷进他的房间来熄灯了呢?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说这位徐小姐的名字,还是多年前从自己幼妹嘴里,她说,这位徐小姐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簪子,由此还掀起了京城玉簪子的热潮。
因为好奇,他也偷偷多看了两眼对方带玉簪子的样子,那模样确实端庄漂亮,女孩子的玉簪子束在乌发里,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只是一娉一笑,都足够让人为之心动。
但他却从未看见过对方把头发散下来的样子。
而现下,他却忍不住地去想,那该是何等模样。
女孩子的乌发在他手里的触感极佳,又带着与沉木香气极为接近的淡香,让他一时间甚至不舍得松开。
伏空青无谓地睁着眼,入眼所及,只能看清一点模糊的光亮,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的东西。
在此前二十年的人生中,鲜有犹豫不决的太子殿下现下只觉得有些茫然,他尝试着抬起一只手,轻轻地触碰了自己的眼睛。
——硬的,带着温热。
他并没感觉到任何疼痛,只觉得手下的触感真实得让他觉得动容。
伏空青犹豫了几秒,还在思考是否还要继续的时候,只感觉另一边的女孩子好像动了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来不及多想,便快速地把自己轻轻握住对方头发的手收了回来。
就在下一秒,另一边的荣简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都快睡懵了,这时候站起来太快,一时间只觉得眼前都有些发黑,小姑娘眼疾手快地拉住旁边的柜子把自己支撑了起来。
拉住柜子的时候,她无可避免地发出了一些响动,一下子有些紧张地转头看向了床上那边的伏空青。
许是昨晚吃了退烧药,此时的青年面容看上去极为疲惫,呼吸均匀,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意思。
荣简无可避免地长舒了一口气,她一侧头,就看到房间内的铜镜照着自己。
徐荣简那长相都不能只说是小家碧玉,那简直就是人间富贵花,但是因为她昨晚起夜得太过匆忙,头发都没梳理过,此时在朦胧的铜镜里,看上去像个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