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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白,公交车经过树木房屋倒影,大片阳光从窗口洒进来的时候,他的侧脸像发光体。
又是有些怕光的,眉毛皱着,每当光亮跃进来,会不适应地短暂合起了眼。
池岛从外边的座位挪到里面,取出两本练习册,张开手指,把它们压在他旁边的玻璃上。
再漏进来的日光便不那样刺眼了。
车厢长长的空间里,她和江承晦前后坐在一起。
是一片很小的天地。
公交车驶过一站又一站。
公园,医院,还有邮局和学校。
池岛应该下车,去上课。
她想,或许能陪他多待一会。
快到市中心,江承晦起身到后车门等待。
慢几秒,池岛把练习册装进书包,折起的书角就折起着,她飞快下到车门。
站在江承晦身后,她和他握着同一个扶手杆。
抬起头看了看他的手,又低下来看了看自己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到他那么大。
“是要去电影院么?”她小声问。
市中心有电影院,每次同学从市中心回来,都会讲在那里看了什么电影。
池岛没有去过,她的生活范围最远就是学校了。
下公交车,她紧紧跟着很容易走丢的江承晦。
有点不太好意思讲出来,口袋里剩下的钱不到二十块,他一个人的电影票都不够。
市中心人好多,车道也宽阔也拥挤。
池岛拉着江承晦的衣角,遇到什么都陌生,新奇。
她看他取出来很多钱,然后去看电影,一个好莱坞片。
放映厅几乎没有人,大得可怕。
幕布上的画面是唯一的光亮
她总坐不住,目光想要去看旁边的人。
江承晦靠着椅背,他也没有去看电影。
他低着头,因为头发遮挡,无法看清神色。
后脖颈曲起着,接近肩膀的几块骨头突起来,形状很明显。
有的人一出现不是笑着的,一眼望过去就能感觉到很糟糕,但让人讨厌不起来。
零下几度的天气,他昨天穿的还是夏季衣服。
池岛一直在想是不是低烧着,所以才病恹恹的。
她举起手去碰他额头,试试体温,平时于佳就是这样做的。
江承晦偏过头,避了一下,嗓音哑着,“干什么。”
好像被她的举动吓到了。
看完电影,池岛发现有两通于佳的未接来电。
她落在江承晦后面,拨回去,支支吾吾半晌憋出来一句解释,在外面玩。
下一秒,于佳气到压了电话。
在家庭已经四分五裂的这天早上,池岛不知道她的不听话是不是压倒于佳的最后一根稻草,以至于后来的被放弃。
江承晦到附近公寓,接连几家,找到了不需要出示身份证的,订了一间房。
公寓老板说明天中午退房,报价一百五。
江承晦取出十张钞票。
昏昏沉沉听成一千。
单从表面看上去,实在难以分辨他有没有生病,困得不行倒显而易见。
公寓是套复式,挑空客厅,二楼卧室。
池岛拿了一瓶水放到餐台上,提醒说。
“记得关窗户,空调要定时,我去买药,一会儿就回来。”
江承晦轻点头,上楼梯去休息了。
估计也没有听清她讲了什么。
公寓斜对面开着一家药店,池岛买上药出来,手里拎着印有密密麻麻药店简介的塑料袋,晃了一圈又一圈。
她给于佳回过去一通电话。
之后在公寓走廊里看着时间,等了五个小时,去敲江承晦的门。
过几分钟,门边压开一条细缝,她进去。
江承晦神情懒倦回到餐台边,拉开高脚凳,他一坐上去,个子和腿伸展开都很长。
矿泉水被拧开过,水位低了几厘米,大约只喝去一口,润过嗓子。
池岛还是想给他烧点热水喝。
岛台上有热水壶,线太短,够不到电源接口。
需要连一个插座,而插座在卧室。
她不知道可不可以去楼上,有点不自然。
指向上方置物台边露出来的插座。
“能帮我取一下吗?”
江承晦头也不抬,“自己取。”
“哦。”池岛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蹦跳着走路。
楼上,藏蓝色的床单乱了些,同色的被子被掀开一边。
看起来有睡一场好觉。
水烧开,江承晦没有吃退烧药,拧开一瓶维生素c,倒出来两颗,就水咽下。
灯光照到身上,仿佛蒙了层冷气,他整个人又冰又白。
放下玻璃杯,他出去一趟,在隔壁,跟邻居买了一部手机回来。
池岛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
“你饿不饿,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店,东西很好吃。”
听后江承晦手伸进长裤口袋,给她钱。
池岛不想要,他开口说是给她报销。
课本中好像并没有这个词。
池岛懵懵地接到手中,出门去买饭。
江承晦从手机上移开眼。
“别走远。”
他们一起吃了早饭之后又一起吃了午饭。
窗帘遮着,屋内昏昏暗暗。
电视在播午间新闻,物阜民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