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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自己躺在病床上,阳光和煦,自玻璃窗里静静倾泻。床边的折叠椅上,一位穿白衬衫的好少年沐光而坐,手里举着一本医学杂志,看不懂但很认真的看。
光影之下,他长睫若蝶,落在眼底,是一排阴影,瞳仁被照得透亮,散着浅棕色的光。听到床上有动静,他一眨眼睛,视线笔直地看出去,说“你醒了。”
夏苒挠挠头发,别扭道“在太阳光底下看书,容易伤眼睛。”
夏苒的烧伤没处理好,伤口看起来结了痂,拿手稍微一按就流出脓水。
杜希声带她去找相熟的皮肤科医生,他人特礼貌地说“叔,这是我同学,麻烦你帮忙把她胳膊治好了,我真心实意谢谢你。”
杜希声一本正经的样子教人忍俊不禁,医生故意很疑惑地说“我帮她治好胳膊,她不来谢我,你为什么谢我?”
“……”
“你小子也知道怜香惜玉了。”
“……”
杜希声陪夏苒每天来换药。
医生常年坐阵住院部七层的烧伤科,出入多了,两人见惯了胳膊上腿上有伤疤的老中青病友。本以为习以为常,百毒不侵,却还是在一日被个四处乱逛,上半身大面积烧伤的同志给吓到。
杜希声捂着夏苒眼睛,将她一把拖到安全通道,此起彼伏的心跳声里,手心因她睫毛眨过而一阵痒痒。
她亦心悸,昏头转向里拿开他手,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温热柔软的嘴唇贴过去。
他吃了一惊,然而浅尝辄止,她已经离开,脸红得像烧过的晚霞。
杜希声心里一揪,抓过她肩膀,说“你这算什么接吻,你等着,我教你。”
于是阳光明媚,鲜花盛开,灰尘都插上天使的翅膀打着旋。
杜希声后来说“其实我一早就见过你。”
夏苒瞪大眼,哎?
她当然记不得,好些年前的一件事。他爸爸与她妈妈是校友,聚会当天都带了娃,她被妈妈从摩托车后座抱下来,裹着厚实的大衣像个球。
即便一层层剥开了,滚出个红面孔的糯米团,也还是个球。
她从小就好`色,一堆的小孩子,偏偏只盯着最漂亮的杜希声玩。
他跑,她就追,他停,她就缠,你追我逐,全累得筋疲力尽,饭吃到一半都犯了困,被抱到沙发上一起睡午觉。
醒来时,她趴在他身上欲言又止,问她怎么了,她目光躲闪,小心翼翼地说“哥哥,我尿你身上了。”
一摸裤子,果然湿了大半边。
夏苒听得哈哈笑,说“你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从那时候就喜欢我?”
杜希声将头偏过去,夏苒就绕到他眼前“说啊,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我?”
杜希声一声不吭地看着她,笑了。
***
手机一阵震动。
夏苒将之拿起来。
“老婆,回家吧,我还爱你。”
十多年前说不出口的喜欢你,十多年后加了限定词的我爱你。
夏苒觉得她和杜希声间是真的恋爱过的,只是时间给他们开了一个小玩笑,她还一点都没厌倦他,他却已在筋疲力尽中遗失她。
夏苒爬去飘窗往外看,杜希声坐在楼下的花坛边,静静看着手里捧着的电话。
她忽然就有点记不得,是何年何月的何原因,让他们走到了穷途末路的现如今。
☆、13.Chapter 13
宿醉后醒来的早上不好受,夏苒捂着头在床上又歇了好半天,这才在手机叮叮当当的催促声里坐起来。
头痛欲裂,头痛欲裂,胃里还一个劲的反酸水,糊里糊涂里手划过床头柜,碰到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等转头去看,灌满水的杯子已经坠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砰”!
夏苒顾不得收拾,接了电话,苏珊声音又尖又厉,响得能掀开房顶“你人呢!”
夏苒把手机放得离自己八丈远,瞥了眼屏幕上的时间,七点半,“不急,还早呢。”
苏珊痛不欲生“还早?你知不知道我都已经化过妆吃过茶,听过娘家的小兔崽子们堵门要红包,被接到婆家喊过爹妈闹过新房了,你居然还说早?”
夏苒听得直乐,劝慰道“那可真对不起,谁知道他们接亲来得那么早,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起个大早赶过去!”
苏珊直啐她“呸呸呸,我结婚头一天就咒我有第二茬,夏苒同志,我正式通知你,从现在起,我对你已经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
夏苒说“这太好了,我正好头疼得不行,再躺下来睡一会儿,待会儿起来正好赶得及出门吃夜宵。”
苏珊磨牙的声音隔着话筒都能听得见,不开玩笑说正事,让夏苒尽量早点出门,夏苒刚答了一声好,苏珊又在那边支支吾吾起来。
夏苒腹诽这人又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苏珊果然说“听他们讲了,昨晚好像是那谁送你回去的。”
自从那日发过脾气,苏珊真没在她面前主动提过杜希声,如今不得不提了,又体贴入微的用了个“那谁”的代称。她一哼“是啊。”
苏珊十分尴尬“真对不起啊,夏苒,我压根不知道他要来。你也要体谅的,他现在毕竟是我们家大伟的领导,晚上有派对这事儿于情于理都要和他打声招呼。
“大伟说最近公司状况不好,这阵子搞得那谁焦头烂额的,告诉他的时候他也没吱声,以为他没放在心上的,不知道怎么的还是赶来了,又不和人喝酒唱歌,刚跑来就进了咱们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