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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宵的脸色煞白,嘴角残留的血液尤其的显眼,虚弱难当,那一瞬间似乎无数的过往涌向心头,他甚至没有办法听清周围人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叫他,悦耳的铃铛声,少女的嬉笑声,还有争执、吵闹、哭泣、尖叫、□□……所有的纠结在一起。
“夙兴哥哥,我在这里……”
“姨母让我嫁个太子哥哥,可是他已经有好几位侧妃了,我不想嫁给他,我想嫁给你!”
“谢宵,我选择成全你,我放过了你,也放过我吧!”
……
“忘记我,忘了我~”
那烈烈艳红中,身着红衣与那荼蘼开放的杜鹃融合在一起的女子,究竟是谁?!
“阿妩!”谢宵大喊,脑海中一片清明,突然睁开了眼睛。
陈鹤九和艳秾呆愣在一旁,而阮显却跪在一旁,脸色讳莫如深,沉默半晌问:“陛下,可还记得元夙皇后?”
“那是何人?”谢宵问。
阮显头更低了:“是奴才多言了。”
“那就是朕曾经忘记的?回答朕是与不是?”
阮显身为谢宵的贴身总管,比他年长许多,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称帝,君临天下。
从小到大,除了幼时冷宫那段凄苦斑驳的岁月,谢宵身边发生何事,他都再清楚不过,如今却三缄其口。
“朕问你,是与不是?!”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吼了出来。
“是。”
陈鹤九急忙为他诊脉,确定谢宵吐出来的只是体内残留的淤血,并没有什么大碍,急忙将位置让出来,待人很是客气:“姑娘请。”
艳秾此刻身上穿着寻常宫女的粉色宫装,姿容娴静,搭脉不过须臾便了然于心:“陛下,可是记起了什么?”
“墨发、红衣,还有银铃……”
“我九霄族自古能培育出‘情丝绕’的圣女不在少数,可是这‘蚀骨情丝’却是百里难成其一,身中此蛊还能想起前尘往事的男子,更是闻所未闻,陛下身体无碍,只是当真想清楚了要现在解蛊?”
“朕意已决。”这话他不止说过一遍。
阮显的回话更是含糊其辞:“陛下与元后、与贵妃、与昭仪,奴才不敢多言。”
他没有比现在更迫切的想知道过去,被他忘却的那个女子,那个他梦醒时分常常呢喃的名字“阿妩”,谁是阿妩?
谢宵执意如此,旁人又怎敢多言。
至于这“蚀骨情丝”是谁神不知鬼不觉种在他身上,想必明眼人一看便看得出来,萧凝裳自小养在深宫,作为先太后母家的孤女,她也曾有煊赫的家世,只是家道中落,父兄罹难,只能寄养深宫与先太后一起相依为命。
凝贵妃盛宠,似乎一切都不言而喻,但艳秾却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九霄族的蛊虫每次培植的种类数量皆登记在册,是谁悄无声息的培育了蚀骨情丝,如今夏花被种在了陛下身上,而那冬虫呢?一死付一生,生死两不忘的“情丝绕”又被种在了谁的身上?
她已经服了数副,却迟迟不醒,谢宵执意行针,为得就是怕他身上的蛊毒影响到血的质量,毕竟他已经等了数载,眼下一刻都等不下去了,他要苏昭仪醒来!
艳秾为谢宵行针,陈鹤九和阮显静室外等候。
“我行医数十年,就算华佗在世也未听说过,什么生死人肉白骨的起死回生之术,陛下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
阮显还是三缄其口:“陈老您还是莫要多言了。”
陈鹤九可以说是谢宵的恩人,他帮他解了身上的五石散之瘾,又留在他身侧供他驱使,如父如师,难免为其操心太过。
第二天的宸宫一如往昔,似乎和平常没有什么变化,陛下的身子好转起来,越发康健,而萧凝裳依旧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
那几年,后宫中的杜鹃以御花园南角开得最好,一簇簇一丛丛的,她就喜欢那像火一样的颜色,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彼此她手里已经沾染数条人命,握过刀,也沾过血……
宸宫的夜又黑又长,人置身其中就好像是身处无边无尽,看不见尽头的黑暗当中,人的心就跟着冷了,血也凉了。
可是现在她手里只剩下这一株的杜鹃了,想起手里还有些种子,悄默声的去种下说不定明年的宸宫又会重新开满杜鹃。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谢宵。
假如她一开始接近你,并不是因为爱你……
成碧第一次遇见谢宵时,才十岁,正是刁蛮任性无法无天的时候。而那时他还没有名字,只随了皇子的序齿叫“谢柒”。
谢崇虽好色风流,但姨母昭训皇后出身将门,是个烈性子,最喜欢吃醋,因为谢崇招幸宫嫔这桩事,后宫常常是闹得鸡犬不宁。
偏偏谢崇又是个怯弱的,最善阳奉阴违这一道,他宠一个姨母杀一个,反而谢崇觉得他是皇帝,天下的美人都是他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姨母不许先帝宠幸其他女子,当然就更不允许有其他皇子挡了太子的前路,所以敛疏哥哥既是嫡子又是长子。
宫里的嫔妃有名分有家世的暂时动不得,但姨母却敢动她们肚子里的孩子,一碗碗的安胎药悄默声的送了进去,宸宫半夜里的某处殿阁,总是会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声。
她经常进宫,也曾听见过两三回,乳母嬷嬷将她抱得紧紧的,只道:“又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