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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上来。”
原来谢宵崇道是真,这些年也陆陆续续服食一些丹药,而温泽在道门原就无出其右,加封“护国法师”后,众道更皆以为尊,故而从此之后谢宵吃的金丹都是他炼制而成。
同三丸金丹呈上来的,还是服药时所用的寒柏汤,宫婢想要伺候他进药,又被谢宵呵退,吓得胆战心惊,他只喜欢二人独处。
又落了一殿的安静,她容裳理齐,见金丹和寒柏汤置在一旁,语笑嫣然:“难不成陛下还想让贫道伺候您进药?”
“卿卿,朕手疼~”他煞有其事的转了转手腕,那上面缠着厚厚的棉布,窥见隐隐血迹,显然两人刚才胡闹时又扯开了他好容易愈合的伤口。
他勤政,右手为了批奏疏拿朱笔,单单只用左手放血,不肯乱换,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挨不住日日来上那么一刀。
她顺势拿起温泽炼的金丹,细细研究:“陛下不担心贫道趁机下毒?”
谢宵嘴角带笑,端起寒柏汤,但目光自始至终未曾从她身上移开半分,就着她的两指他咬住丹药,干脆利落的服下,嘴角还有寒柏汤的汤迹,她的盈盈素手,纤纤十指,即便只吻在蔻丹上,却在她心间泛起阵阵涟漪。
“不过是丸金丹,只要是卿卿亲手喂的,哪怕真的是毒药,是□□,朕亦甘之如饴,如饮仙露。”
成碧神色一黯,难得不与他调笑:“陛下可知,情话说的多了,便无人信了。”
☆、第二十八章 黯然失色
山盟海誓情缠绵,鸳鸯结,胭脂扣,却扣不住彼此,留不住终生。
她早已不是那个一串糖葫芦,一块桃花酥,听一句情话就会脸红一整日的清河郡主了。
进京朝觐的西南部族使团,历经数月之后终于得返,践行宴礼部同内廷司特意请旨安排在景致正盛,又凉风习习的上林苑,这夜月明高悬,锦瑟丝竹和着莺歌燕舞,流光溢彩,觥筹相迎。
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 温庭筠
宫中乐舞坊新排的歌舞,歌声如莺似鹂,舞若流光飞雪,衣袂纷飞,旋鼓再起双袖举,左旋右转不知疲,歌声乐声笑声不绝于耳。
成碧本疲于应酬这般筵席,但谢宵磨着她陪他一块出席,就算谢宵再如何同她厮磨恩爱,也知礼晓仪,不会像谢崇那般荒唐,会在国宴上抱着一女道不知分寸,肆意妄为。
要知道当年谢崇宴请北戎使臣时,于筵席之上相中了户部侍郎的新婚夫人,等都等不及就直接钻了桌底。
侍郎夫人受辱,当夜一条白绫香消玉殒,哪怕后来谢崇又赐下数十名美婢,侍郎全家也是敢怒不敢言,还要感恩戴德叩谢天恩,但这件事在民间一度成了丑闻,胆小怕事的说书先生都亲笔操刀写故事,映射谢氏皇族的荒唐与恶臭。
这次夜宴她一出现变成了瞩目,成碧依旧是不饰珠翠,依旧是一身天水碧,裙角绣着挺拔的竹叶,即便内廷司的司织司珍房那里为她准备了华丽的衣裙和首饰。
她身姿婀娜窈窕,但眉清目秀,清丽无双,一举一动皆是修道之人的素雅清宁,只是那双灼灼桃花目美目流盼,即便那些人早已将她视作宫妃,能得陛下数月专房之宠,犹觉不足的。
除了三年前的苏昭仪,萧贵妃相较都有些黯然失色。
成碧的位置也从席末,变成了座上宾,谢宵虽不能与她同坐,但相距甚近,近到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她之所以会答应来此,便是因为那日梳妆,她的妆匣当中竟会有那么一张字笺,上面写着“六月初五,上林夜宴”,还有先太子府特有的“枭鸟印记”,上次行刺谢宵的女魅所用兵刃上便有此纹。
难道说当年原庆王府灭口之时,也就是先太子府竟然还有旧人在世,或者想的更疯狂些,在世之人也有可能是先太子谢宣?
因为她看到字笺上的枭鸟枭首上点了眼睛,因为敛疏哥哥画技超群,一笔竹石花叶画的出神入化,但他更擅鸟禽飞兽,却甚少落笔画活物,除却亲近之人,无人知晓此等秘密。
他自诩风雅,笑言怕点石成金,画鸟成真,所以他所画鸟兽从来不点眼睛。
虽然暂缺最至关重要的那味药引,但喝龙血越久,成碧越觉通体五感敏锐清晰,上林夜宴,皓月当空,酒入愁肠的辛辣甘醇,百转千回,她竟也能品尝到几分。
今日的萧凝裳身着一袭丁香色的华服,配上七首的翟凤冠,搭着两旁步摇垂下的碧玺珠,这是贵妃符合规制最盛大最华丽的装束,满头珠翠,摇曳生姿,配上淡淡的丁香色,除了雍容华贵之外,又悄悄添了几分清丽之色。
萧凝裳区区贵妃,若无明旨,这等算作国宴的场合,因谢宵无中宫嫡后,只能屈居左侧次席,却也是离着谢宵最近的宫妃,想比之下身份有些不伦不类的落云仙人,在众人视觉上甚至觉得她更近些。
云游四方的陈鹤九回来之后,便悄悄帮着谢宵诊病看方子,已被禁酒多日,萧凝裳今晚频频举杯,而谢宵喝下去的是陈老事先炖了数个时辰的补汤。
上次夜宴行刺谢宵并未追究,反正先太子身上早就背了“谋逆”的大罪,如今罪名算到他残党余孽的头上,也算是合情合理。
西南以九霄族长老带领的二十七部族使臣,在永宁城的这几个月安分守己,也没有闹出什么大风波,却在即将返程的时候,送上这次朝觐奉君真正的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