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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思缱绻,略带半分慵懒的抚上脸,问:“夙兴哥哥,我好看吗?”
那一瞬间,谢宵全身仿佛雷劈电击般一趔趄,不由分说手就往她嘴里抠,掰开她惨白的唇瓣,但她牙关却死死的咬紧,绝不松口。
“阿,阿妩……”谢宵语气颤抖,向来镇定自如,指点江山的帝王此刻却全然失了分寸,“你吃了什么?告诉七哥哥,你到底吃了什么?”
却只见她面若桃花,眼波含情,在他的注视下惊呼中,毅然决然的咬下牙缝间那薄薄的一层膜,药水顷刻间涌满她唇齿间,成碧苦笑一声,竟然还能尝到那熟悉的酸涩味。
“我服药了……呕~”那药见效极快,几乎是顷刻间从她喉间涌出大口大口的血。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雨水将他的龙袍彻底浇透,那血呕在他的脸上、身上,被雨稀释过后仍是刺眼夺目的红。
谢宵彻底癫狂,却仍柔声细语的哄着她,脸上泪水、雨水、血水混在一起,“好阿妩,你告诉七哥哥,那到底是什么?”
“呕~难道不,不似曾相识吗?”她笑得极美,若朝霞初霁,似三月桃李,面如凝玉,似要在顷刻间释放出全部的美丽,带着支离破碎,飞蛾扑火的惨烈与凄美,“是羽,羽化……”
前朝骊姬炼成的“羽化”,是天下奇毒,铅丹、绝炼、鸩毒……百毒入骨,服之可保尸身百年难腐,大罗金仙,医圣再世也枉然。
他心里最难以置信最无法接受的,她就这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无异于拿一把刀将他片刻凌迟,那痛不及此刻万分。
“你,你……”他再也找不到任何话,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六神无主的嘶吼道:“御医御医!温泽在哪,快宣温泽!”
跪在一旁的阮显心里一凉,拿浮尘敲打着手下人:“坏了坏了,快宣天一道长!”
感受着谢宵急匆匆的脚步,潮湿、剧痛、恶心,那毒她服下后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毒发的过程若百虫噬心一样,啃噬她的血肉,而她的玉臂却牢牢地环在他的脖颈上,沉溺在他熟悉的怀抱里,嘴角却欣然一笑。
看吧,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谢宵常说她是他的命,那她就再次撕裂给他看,上次一把大火却没落个干净,这次她对自己下手,就在他怀里。
他有恃无恐又如何,她一点点撕裂毁灭给他看,她是被他的爱“杀死”的,他的爱对她而言已不是养分,而是凌迟的利刃,夺命的毒药……
看着她死,如此他该心满意足了吧。
“如今我什么都做不得主,可这条命死活,来去便由我一人罢了~”
那天,她只记得滂沱的雨,渐起的泥,匆匆的脚步和络绎不绝的身影,雨浇在她的脸上,不能睁眼,低沉的云仿佛压在身上,压得她近乎窒息,痛到□□喘息,无法言语,弥留间她似乎看到墙角一点点的绮艳靡红。
似乎有人在告诉她:“快看,宫里的杜鹃花开了……”
百紫千红过了春,杜鹃声苦不堪栖。却解啼教春小住,空山招得离人离。
杜鹃花发杜鹃啼,似血如朱一抹齐。啼血满枝无着处,夜深风露也寒凄。
“夙兴哥哥,杜鹃向来是生在山野里的花,宸宫凄凄,它又如何长于宫墙灿于朝阳呢?”
梦里仍是年少,耳边笑语盈盈,腕间银铃玎珰,她着一身红衣赤脚嬉戏于百花簇拥下,手里捧着满枝的杜鹃花,天真烂漫,巧笑嫣然。
他于秋千架下,一笔丹青画尽满园春色,却还是抵不过少女明眸皓齿,清波流盼跃然纸间,他环着她说纸间只描得她七分倩影,她羞红了脸躲在花后。
笙歌起,纵无丝竹相伴,折纤腰以微步,呈娇艳于眉间,玉嫩秀靥掩不住,一颦一笑尽极妍,于无人处他红了眼动了欲。
而今秋风起,笙歌默,她若长于深宫空闺的杜鹃,终难逃凋零之悲,他却以血做煞,江山为注,誓要为她逆天改命。
文武百官跪在太极殿外,一盆盆鲜血从献贤殿里端出……
☆、第四十六章 疯批美人
自叹多情是足愁,况当风月满庭秋。洞房偏与更声近,夜夜灯前欲白头。
一场秋雨一场凉,正午时分她仍要裹紧了身上的狐氅,即便如此仍觉得寒意往骨头缝里钻,于是就这般痴痴的看着殿外的梧桐树,倩影惊鸿,遗世独立,无人敢去惊扰她的片刻静谧。
手腕上的疤久不愈合,任凭温泽和太医院想尽了办法。
封征、路远、秦淮扬……那群同她一起长起来的奶娃娃,如今是她殿前侍卫与身后暗影,片刻不懈护卫她的安宁。
这段时日很多人来看她,温泽、阮显、她曾经的侍婢靛紫湛青、甚至是圣女艳秾,他们在她耳边追忆往昔诉说真相,或吵或嚷或抱着她啜泣,久久不能自抑,无非是为谢宵说尽好话。
她像个空灵娃娃,面无表情,安安静静听完一场、两场……不说话也不回应,任谁都拿她没有办法,只抚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仿佛外面天塌地陷都与她无关。
只听说她在献贤殿里躺了七天七夜,灌了数不清的灵丹妙药,周身血液整整被换了一遍,才堪堪救回她这一条命,成碧醒后更觉讽刺非常,她都已经是活死人了,如今连死都死不干净了。
谢宵将她和自己关在献贤殿里,又调近千神御军将整座殿阁围了个水泄不通,任何人非诏不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