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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明点头应是,看主子将个破藤箱当宝贝似的藏在了书架后边的机关里。
等少爷一出门,他立刻找到洞明,把这事一问。
达练看着他,问:“你脑子呢,那藤箱你不觉着眼熟吗?”
洞明茫然地摇头。
达练在他额间弹一指,笑道:“先前少爷让你去买蹴鞠毽球,这你总该记得吧?”
洞明皱眉,按着自个的头道:“好些天的事了,原是给这府里孙小姐买的吧,后头给了谁来着?还是我出去重买了一份呢!”
达练叹气,劝道:“让你夜里早些歇着你不听,你呀,话本子看多了,把脑子都给熬坏了。”
洞明讪笑。
达练无奈,帮他解了惑,“头回见礼,张姑娘让丫头送回了一样东西,少爷便随手将这个相赠。这样旧的箱子,就咱们有。”
洞明长长地噢了一声,随即又问:“那张家姐妹,不会见咱们少爷有怜悯之心,就特地缠上来吧?”
不然好端端的,为何又拿那藤箱来回礼?
达练抬手欲敲,洞明察觉,躲了,拱手求饶:“有话好好说,再弄我,要成老寿星了。”
防了上边没防得住下边,腿上挨了一踢。
洞明委屈道:“我这又怎么了?”
达练叹道:“人穷又不是罪,你忘了自个什么出身了?”
主子对他们大方,他兜渐渐鼓了,连家里都跟着发达起来,早忘了从前吃了这顿没下顿的光景。
洞明尴尬,不自在地转了话风,道:“少爷这会子出门做什么?”
达练坐下,重新翻起桌上的账簿,头也不抬道:“不知道。”
洞明凑上来,殷勤地帮他倒了一盏茶,讨好道:“你怎么也不问问呢?横竖主子从来不朝你起怒。”
达练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知道主子为什么不对我发火吗?”
洞明摇头,带些醋意道:“我要知道还用问你吗?说不定就是看你长得俊呗,我爹娘生得我这样磕巴,我能有什么办法?”
达练提笔,写了几个字,放下笔,斥道:“你把少爷当什么了!他要在这,此刻踢你都是轻的。你迟早死在这张嘴上,我告诉你,要想不挨骂,就四个字:少说少问。跟了这么久,你怎么还不知道,少爷喜欢自己拿主意,不喜欢别人替他做主呢?”
洞明懒懒地靠着桌子,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等达练查完了这一本,才幽幽地问:“你说咱们少爷会娶个什么样的女子进门?”
达练没答,专心看着下一本。
洞明也不催,自顾自说着:“要是娶个老太太这样的,那就是火坑,坑一辈子。大夫人那样的,一天到晚耷拉着脸,多少债要还的模样,屋都不想回了。二夫人太丑!方姑娘性子太古怪,不合适不合适。范姑娘我觉着好,人长得标志,八面玲珑,聪明可人,可主子好像挺烦她的。董家两位,出身好,不聒噪,性子也好,随便挑哪个都使得,大的年纪更……”
“这少爷你来当?”
洞明本在搜刮着未来主母的可能性,乍一听,惊得从凳子上跌落。他刚要讨饶,一对上达练那张顽笑脸,立刻明了,怒道:“你怎么这样呀?害我以为少爷回来了呢!”
达练哼笑道:“才和你说那四字,你立刻又犯病,有这闲功夫,到外边帮我跑腿去。”
洞明爬起,拿着架子问:“谁说我有功夫了?小爷我忙得很呢。喂,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去匣子里取一百,啊不,二百两,到铺子上去,兑成散银碎银,立时带回来。”
洞明又不懂了,问道:“闲钱还有不少,在这里住着,寻常又花不了几个钱,何必跑这一趟?”
达练懒得白费劲戳通这石头脑袋,只道:“你去还是不去?等会爷回来,我告诉他你在这帮他挑妻子,你猜他疼不疼你?”
洞明一哆嗦,忙道:“去去去,谁说我不去了?”
他站起身,整整衣带,还特意问:“还有什么活,一块儿告诉我,我脚快,保管都给你办齐了。你有什么想吃的?我从外边给你捎回来。”
他就是这么一客套,不料达练还真仔细想了想,道:“东福街的牛肉酱饼,多捎几张,用好的油纸包了,热热的带回来。”
洞明虽意外,也没怨言,达练时刻照拂,吃个饼子算什么,就是要吃头牛他都请得起。
洞明嘴快,手脚也快,出了门,不到半个时辰就回转,谁知主子回来得更快。
他心慌,唯恐要挨骂,搜刮着好话想要解释。
达练先他一步,指着他手里的玩意道:“少爷,洞明去外边兑了些碎银,在府里用起来更便利。”
洞明刚想说“是他让我去的”,就听见主子满意地点头,道:“不错,正好要用。这饼干净吗?”
洞明悟了,忙不迭点头,道:“我亲眼盯着他做的,干干净净。他那干荷叶放得久,我怕晒的时候积了灰在里边,所以油纸包是我自个去买的。”
少爷嘴角带笑,道:“这事办得不错。拿给达练,你把这……换个匣子装了,要带锁的,新的也无妨。”
“嗳!”
洞明欢欢喜喜把酱饼交接了,朝达练眨眼,这回是心服口服,再不质疑了。
第29章
天有些阴沉昏暗,因早上去老太太那走了过场,莒绣紧赶慢赶到学里,时辰已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