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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莒绣想起那鸡汤,胃口便不大好,随意吃了些,朝美绣点头,便起身先离开。
她将匣子留给美绣带回,只揣上了给竹小姐的荷包。
除人人都有的一金一银,她腕上还带了一只实心银镯,这也是为贴补同婶预备的。
要去东宅,又要绕荷塘,此时天还不算暗,莒绣路过槐树,下意识地抬头,看过一眼,又继续前行。
她不想撞上那位令人作呕的大奶奶,特意绕了个弯,宁愿多走几步也不要贴着她们那屋子走。
莒绣从坡上菜地边走过,刚要往下行,就听侧前方有人在嚼舌根,这说的,还与她们有些关联,便屏声敛气,静静地站在那不动。
“婶子,你是知道的,我一片真心为竹妹妹。所以,那事我怎么也不会说出去,只是……婶子也听我一句,妹妹这名声要是坏了,将来如何?”
这正是她避之不及的代大奶奶,那她说的那事,那名声,势必和他,也和她扯上了干系。
莒绣忍了气,静下心去听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却听同婶这样答道:“我不知道大奶奶说的是什么事,大奶奶一片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糊里糊涂的,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合您的心意。”
“婶子,我们是一家子,何必这样生分?婉妍深受其害,自然知道女儿家名声何其珍重,不好细说。只是你也知道,你们家和他……若是再有往来,岂不是……唉,我是心疼妹妹呀!”
同婶语气生硬,回道:“奶奶姓杨,都能和我是一家子。他一个天生的韦家人,我为何就该和他生分呢?”
代大奶奶似乎有些急,不待同婶接着往下说,立刻道:“他若是个好的,自然是一家子,可……婶子,你怎么忘了,那年他害松哥儿掉池塘子里,呛了几口泥水,回来又病了一场。那就是个这样的祸害,好婶子,我知道您心善,可千不该万不该,往这个孽障身上使啊!竹妹妹还没下定,你不为别的,为她的名声,为她的将来,总该好好想一想吧。”
莒绣快步从坡上冲下来,接话道:“同婶,大奶奶一片好意,正经该听她的才是。”
同婶一脸错愕,指着莒绣道:“张姑娘,你……”
莒绣笑笑,接着道:“凑巧听到一句,不好意思咯。那日和妹妹一块玩,回去后还惦念着,只是累着了,歇了两日,方才又起了心思,就想着过来坐坐。婶子,打扰了,只我听大奶奶说的有理,便没忍住,失礼插了这一句。唉!女人的名声,可不是最要紧的!我们那有个嫂子,被人调笑了两句,当时就跳了河,幸而被洗衣的婶子们给救下了。官衙里来了人,送来了牌坊,说这样的节妇,世间少有。有人觉着人又没死,哪来的这?可官爷说,这不比那些整日贞洁操守挂嘴边上,却没规没矩的好?”
代大奶奶脸色骤变,眼有厉色,张嘴反驳道:“姑娘怕是听错了,我才说的不是……”
莒绣却没完,又道:“我才听人说钰哥儿把人推进了池子里,正为难呢。我年轻,心眼又小,哪里知道大奶奶竟有这样的胸襟,一点也不包庇。婶子,为妹妹着想,奶奶这个做亲娘都不避讳,一口一个孽障的,还要求着婶子一家远着些,您为什么不全了人家的一片苦心呢?”
同婶转怒为喜,笑着嗯了一声,点头道:“是该如此。”
因莒绣说话间,特意扬了声,几家连住的,都有人丢下锅灶出来瞧热闹。
代大奶奶抬起帕子,掩面而“泣”,好似被莒绣欺负了一样,哀道:“张姑娘这样说,婉妍无地自容了!”
莒绣走到她面前,亲亲热热地虚扶了她一只手,抢话道:“奶奶不容易,我们都是知道的。奶奶不必如此伤心,钰哥儿年纪小,往后再慢慢教就是了。他一个孩子,虽做了些顽劣的事,到底人救了回来,也就算不上伤天害理。奶奶也不必一家子一家子轮番告罪,只领着他,好好到苦主家给树哥儿陪个不是,再多赔些银子就是了。知错能改,族人们看在眼里,自然就谅解他了。婶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啊。”
“唉!钰哥儿那样,大奶奶也不容易。”
……
代大奶奶攥帕子的手,止不住地抖。
莒绣乘胜追击,又劝道:“婶子,就听大奶奶的吧,别再惹她伤心了。只让竹妹妹避他两年,待他改好了,再认这个弟弟也不迟。您看,竹妹妹也懂事了,她都知道避着不出门,婶子何苦为了两家的情分,逆了大家的意思呢。”
同婶又认一次,和和气气道:“是我一时想左了,正经该如此。大奶奶,您放心,往后钰哥儿再跑来这一块,我们几个,必定早早地过去告诉您。”
别人不知道,她年纪大,很清楚这位奶奶“和善”背后是有手段的,怕她为难张姑娘,便搀着她往那边回,嘴里劝着:“奶奶的好意,我们领了。”
几个婶子也跟上了,心疼道:“大奶奶最明理,我们都是知道的,快不要伤心了。”
“是啊,树哥儿家请了大夫,说不得喝几剂药就好了。”
第54章
代大奶奶心里怎么想,莒绣可懒得管。
同婶把人弄走了,她在心里笑笑,转身就见上回劝她的那位嫂子正扒着门框,一脸不自在地看着她。
那嫂子见她转身,先是垂了头,随即又记起自个的身份,重抬了头。她抬脚跨出门,挤出一个笑,讨好道:“张姑娘,快请进,竹儿在里边,正洗头呢,托我出来迎一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