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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脚踢过去,面无表情道:“如今,你去学着当狗吧!”
褚敛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但好在还有个垫底的,又得了方才那话,总算明白自己为何会落到如今这境地了。
他总以为韦氏会挑中更机灵的自己,却不想,人家要的是傀儡,自然是褚政这蠢货更合适。老四一提玉佩,他自然就知道了内幕。他心里恨极,抓了褚政往外拽。
褚政自然不服,倔强着哀求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看着他,眼里却没一丝温情。
“你叔叔就一个儿子,我这儿一堆,你说说,谁家的更珍贵?我平日里总教你们要懂得感恩他,我是个无能的,朝政能稳到如今,全托赖他替我周全稳固。他要是愿意,这皇位早给了他,只可惜……往后朕再听到谁对他不敬,以谋逆论罪!”
敇儿留京的日子少,一向独来独往,唯有那年,老四和他走得近了些。他还暗自欢喜老四知道心疼弟弟,不曾想这混账却是在羞辱人家。
皇帝向来亲和,很少以“朕”自称,因此这一句的分量,在场的人,再清楚不过。
褚政瘫软,再不敢出声。
楚王见皇帝终于像了三分样子,等人都被打发了出去,语气也软了些:“早该如此!那年我就同你说了,他们教你那样行事,不过是为的日后图谋。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做得像和事佬?再说了,哪有样样周全、人人满意的,要什么流芳千古,不荒淫误国,那就算明君了!”
皇帝头一回处事这样干脆利落,虽遗憾身边人居心叵测,辜负了他的信任和怜爱,但确实觉着胸前舒畅了许多,点头道:“是我糊涂。”
楚王还记着自己应承的事,收了脾气,好生道:“另有一事,朱老头要酒,我应了他,让人领他去挑了。”
皇帝笑道:“酒算不得什么,你再替老先生挑处好宅子吧。”
“那就免了,他要磨炼那混账儿子,身外之物,一概不受。你放心,我总不会饿着他。”
皇帝又笑,“焐弟赤诚,跟着的人也是如此,我也沾福。行止也是个不错的,文韬武略,又忠心耿耿,我想留用。焐弟,你帮忙劝着些,问问他想做什么样的官,管什么样的事。”
褚焐摇头道:“别看他稳稳重重,那也是个野性子,我可管不住他。正要说起他呢,他那新婚的娘子,也在这事里被人算计,伤了身。若不是他为了守着你,丢下了那头,也不至于遭此劫。赏赐另说,我的意思呢,是他也姓韦,若按大罪论,他和其他妇孺也躲不过去。因此,韦家的事,不如给他留个情,由着他去处置。该去的去,该留的留,毕竟这事不好宣告于天下。”
敞开了说,皇帝有些体面就挂不住了。
皇帝点头道:“正是如此。”
褚焐趁机道:“韦家那位祖宗,当年是那样的人物。到如今,人心破败成了这副样子,全是齐家不行正道所致。二哥,我……”
他这一声二哥,叫得皇帝感慨万千,眼含热泪等着他往下说。
“行止娶的这位,出身乡野,却是个心细的。行止提及学里一道辩题:老妇二子,长子从耕贫,次子行商富,该谁赡养。众说纷纭,各有养法。只有她答既是一富一贫两头落,那便是兄弟之间,彼此不扶持,母子不接养,再论不上情谊和道理。该与不该,嘴上说,嘴上应,又有何用?不如让官衙来做中间人,限定执行。”
皇帝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天高皇帝远,奏章上,平素只见锦绣灿烂。民间疾苦,莫说我远隔万重山,便是本地的老爷们,也未必能个个体恤。倒不如明文条例,现规限行。焐弟,你有颗仁爱之心,又有侠义之情,世人不懂,误会你是魔星,全是我之过。”
褚焐不耐烦听这些,皱眉道:“你还惦记着那姓商的呢?这也还好,不是来了个姓桑的,凑合着做个伴吧。”
皇帝摇头长叹,哀道:“我老了,有些事,早该忘了!”
他从未对人提起,韦氏却不知从何得知,居然找出了这个有八九分像她的人。宫里不是没有过长得像她的,但连说话神情甚至眨眼都像的,唯有这一个。
褚焐撇嘴道:“她自愿入宫,自愿投诚,只有一个条件:保韦家三房两个人!”
皇帝抬头,松口道:“应了她便是,送出去吧。焐弟,你替我安排好,莫让人知道这事,免得耽误了她。”
褚焐摇头道:“她愿意留下,那就做个女官。成日家唉声叹气,想来你也熬不得多久,到那时候,再送出去荣养便是。”
皇帝知道弟弟是为成全自己,倒不忌讳说他寿短,一时心又软了下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褚焐哪有不知道的,不耐道:“才夸你两句,又积粘起来!中意的女人,又不是你强掳了来,她愿意,你就留下,她想走了,你就放开。多简单的事!”
“这……”
褚焐拂袖而去,再懒得理他!
因楚王只许他两坛,朱老头骂骂咧咧跟着内务府的人挑酒去了。
韦鸿停伴着莒绣在侧殿等着。
莒绣见四下无人,便轻声问:“你还要留下做些什么?”
韦鸿停笑道:“我应承了王妃,要陪着王爷。”
莒绣点头道:“还有凶险吗?”
韦鸿停摇头,抚了抚她鬓角,道:“皇上疼王爷,信赖王爷,因此,要紧的位置上,待的都是王爷的人。王爷讲侠义,他带出来的人,也是忠义先行,除方浩外,一切皆在掌控中。有异心的那些,早压了下去。但凡事,就怕有个万一,还是留下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