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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鸿停捏捏她耳郭,假意训道:“娘子有事,也不同我说,该罚该罚。”
“要罚什么?”
韦鸿停笑着凑过来吻她,“罚过了”,再掀帘对马车外的阿雕道:“走吧,不必再回城。”
莒绣忙拉住他道:“别的不说,总要带两身换洗。我……我家里没留得有,你也不便利。穷乡僻壤的,拿着银子都没处买。”
除此外,她还有些东西想捎给母亲。他库里那些,她不好擅自动用,但当初王妃赏的料子,她特地留出来的那三匹,带回去给娘也好。她娘……就没穿过新衣。
她不好明说,只焦急地看着他。
韦鸿停揽住她腰,不容分说将人抱到腿上,抬手敲敲车壁。外头阿雕一挥鞭,马车便飞速跑起来。
“因我的事拖累,已耽误了这许久。我想着他们赶车慢,路上费工夫。所以,昨儿就叫他们出发了,你放心,你的东西,有冬儿和云堇书替你看着呢。咱们赶着些,追上去,天黑前能到。车赶得快,有些颠簸,我抱着你,稳当些。”
欸?
他们一直在一块,他是什么时候安排的呢?他这样做,是知道她归心似箭吧。
他这样细心,她不必再细问。
近乡情怯,她既欢喜也忧心,靠在他肩头,同他细细说起家里那些事。
他一直安静听着,间或抚抚她上臂,或是包住了手,在上边摩挲。
“及笄后,她倒变了,再不打也不骂,可总虎着个脸,全天下人都欠她似的,让人一刻也不得放松。若是她为难你,只管走就是。如今我们已成亲,由不得她做主,没得白让你受委屈。”
韦鸿停笑道:“普天下,能给我委屈受的人,可不多,眼下,单有一个。”
莒绣不必问,他定定地看着她呢,还真是在眼下。
她抛开那些忧虑,咯咯笑道:“我疼你,怎舍得委屈了你?”
他假意舒了口气,道:“既如此,那就再没有了。”
莒绣又笑,笑过再给他出主意:“你就照当初在学里那样子,也板着个脸,横竖咱们的婚事,是有人做主的,得罪了她也不要紧。”
别人说三道四又如何,隔着那样远,京里的人,谁能知道她们“不孝”?
“我听你的,”韦鸿停只把那老太婆想作方书音,面上就显出比当先生时,还要狠厉百倍的神情,问她,“你瞧瞧,我虎还是她虎?”
她仰头去看,抬手摸一摸,叹道:“你……难为你了。”
韦鸿停抬手罩住了她的,包起来,移到自己心口,收了那些怒,柔声道:“这算不得什么为难。你因我吃了许多苦,正是该我回报的时候。”
莒绣笑笑,转而说起母亲。
“她本是那府里做针线的,性子不讨喜,被人排挤,怕被卖到那脏地儿,只得闭眼答应嫁来陇乡。只是祖母不厚道,收了她的体己,却一直卡着身契,不肯放她的籍。我爹那性子,比泥还烂,总说‘没事儿’,实则是有事他就躲。便是疼我们,也是极有限的,一回也没护过,反倒要劝我们‘听话’。他死了这么些年,那点难过,也就淡了。”
她苦笑一下,问他:“我是不是无情了些?”
韦鸿停心疼不已,亲亲她额间,道:“你是太和软了,换作我,早就一把火将屋烧了。你爸是个糊涂虫,真要孝顺,怎么不见他这亲儿子去做。做他妻女,不受庇护,反倒是欠着他了?”
哪个做父亲的,能做出强推了妻女到恶毒老母前,平白受打挨骂这样的无良事?骂他一声糊涂虫,是看她面上,客客气气。这要不是她生父,他定要挖出来鞭个尸。至于那一位,不想个法子整治一番,难消这心头之恨。
莒绣贴着他下颌,蹭了蹭,释然道:“如今我能拿出来跟你说一说,已是放下了。倘若没这些磨炼,我也不能遇见你。”
当初若不是无路可走,她不会离开陇乡,去未知之地冒险。
韦鸿停深知她性情,面上应道:“也罢。不过,姻缘天定,便是莒绣不去,我也定会找来!”
莒绣埋头闷笑。
他说得对,这样的日子,真是快活极了。
京城到陇乡,走官道要行一百七十余里。来时坐的破旧棚车,那车夫不知是怕车散了架,还是怕可怜的老马累断了气,慢得像牛车,生生耗了两日。
而他们这,两匹骏马加个好车夫。一路扬尘,路上小歇几次,仍能赶在黄昏前,和早就等在陇乡的几人会合。
冬儿和云堇书坐一辆,小九赶车。
达练和小三小四轮番赶第二辆。
莒绣听见达练回禀:“主子,亲家太太那得了信,已预备了晚饭。”
韦鸿停皱眉道:“谁传的话?”
达练忙道:“是属下,不敢劳动亲家太太,另请了人做活。”
这话有些意思。
韦鸿停掀帘,扶着坐得有些疲乏的莒绣下车来,扭头问他:“背着我捣了什么鬼?”
达练欲言又止。
韦鸿停一时也顾不上教训人。
乡村路窄,到这打止,再不能行车,众人都得下来步行。万幸连日天晴,路上是黄土而非黄泥。
韦鸿停伴着莒绣在前引道,冬儿和云堇书跟着,再是挑着箱子的几个。
韦鸿停眼尖耳利,远远地盯着山腰处,眯起了眼。他问道:“娘子,那是不是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