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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还有约莫两刻钟。”苏玲珑说道,“就在这里等。”
“南珠,替我看看头发。”苏玲珑也看到了南珠魂不守舍的模样,提醒说道。
理过了头发与衣裙,苏玲珑系上了披风,伸手从南珠的手里拿过伞,“还是我来罢。”
既然要在裴清谚面上俯小状,又怎能让下人撑伞?
油纸伞撑开,苏玲珑下了马车,这雨确实大,只走到了屋檐边,就感觉到了湿了鞋面。
最先从户部衙门里出来的是每日里点卯的闲差,在官途上没什么进取心,看着下大雨就赶紧溜走。
见到了有娇娘子在屋檐下方等着,也不过是多看一眼,就匆匆离开。
今儿这雨实在下的太大,若是有什么热闹,明个儿一早到了衙门里,自然也就知道了。
南珠每看到一个人,心就要剧烈的跳动一次,下雨天本应当苍白的脸烦热因此升腾起了不自然的红晕。
她和北语在小姐嫁人的时候心里头就预料会有这样一天,只是真的来临的时候,仍是心跳如擂。
阁老是什么人啊?当年在平叛回乱的时候,可是下令诛杀了许多人,让他很是被弹劾了一阵。
南珠也知道事情不能拖,一早小姐与阁老说清楚是最好的,等到拖得越久只怕阁老的怒气更难以承受,但是如今一想着等会小姐要见阁老,一双腿就有些发软。
阿弥陀佛,她想到了青叶打断的话。
幸好没有说出来,哪儿有人受得了,被亲生儿子说,自己的媳妇是因为惦记儿子才嫁进来的啊。
听到了许多人的脚步声,苏玲珑知道人要出来了。
活动了发冷僵硬的手指,再次撑开伞,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青叶与南珠两人也紧跟其后。
***
裴清谚在收到了信的时候,原本正在和田侍郎谈运河的事。
打通一条运河,盛世时候,往来辎重更便利,若是遇着天灾,更是一条生命线,能够贯通南北,起到救急的作用。
通了这样的运河,史书上定然他是要留名的。如今这事已经通了八·九,裴清谚的心情是颇为愉悦的。
等到听了青叶派人传来的信,裴清谚掰断了一根笔,再回去谈事的时候,嘴角略略向下,神色淡了许多,若是细看,眼里还有烦躁与怒意在其中翻腾。
为官之人哪儿有不会看脸色的?
田侍郎说道,“这折子阁老就先揣摩着,明儿我再等着大人指点。外面马上要下雨了,阁老不如也先回去,免得等会下大了,弄的衣服都湿漉漉的。”
田侍郎体贴,想让裴清谚先走去解决府里的头疼事。
裴清谚此时最不想的就是回府,对着田侍郎说道,“折子我再看看,明儿同你细说。”
田侍郎行了礼,回到自己的位置。
裴清谚手里拿着折子,想到的是江南的那封信。
那封信写得诚恳,旁的不多说,只让他去查方玲珑嫁人前的事。
闭上眼,想到了查清之后的事。
方家玲珑曾心悦自己的嫡子,送过不少东西,但裴琰之都给拒了,最后还在集英宴上赠了裴琰之花枝,表明自己的心意。
裴清谚还记得下属的表情,大约觉得荒谬,回禀了之后一直死死低着头。
或许他是同情他家宅不宁,娶得继室竟是喜欢过儿子。
又或许是觉得一切过于荒诞,哪儿儿子眼睁睁看着这样的继母进了裴家?
裴清谚对玲珑曾经的事有芥蒂,又忍不住替她开脱。年少轻狂,后来知道了就好。
按下葫芦浮起瓢,另一个问题又浮了起来,她嫁给他的时候,是不是还想着裴琰之。
旁人都说他在朝堂纵横捭阖,十分得意。但他到底大她许多,裴琰之与他容貌肖似,她是不是拿自己替代他?
明明知道不应该,这个念头却悄然生长。像是蜿蜒的菟丝子,看似柔弱,却怎么都拽不开,拔去了还会生长。
忍着在江南不给她写信,也不想回来听她的解释,只是亲吻她、抱着她、拥有她,借由这样的方式来忽视查到的内容。
如今,青叶传来的消息,让他又不得不想到这件事。
喝了几口茶,手中的折子看不进去,却仍在原本的位置坐着,一直到了钟声敲响。
如果没有下雨,他也不会准时走,但此时下着雨,他若是不走,户部里的几个下属也都不会走。
披上了披风,往外走去。
刚到了门口,裴清谚的脚步停下,看着站在大雨之中的那人。
“阁老?”走在裴清谚左侧的闵尚书也看到了苏玲珑,见着裴清谚不动身子,忍不住开了口。
苏玲珑撑着伞往前一步,“下雨了,我来接你。”
她抿着唇一笑,眼睛弯起。侧过头看着裴清谚的同僚,蹲了礼,“诸位大人好。”
如果没有其他人,裴清谚恨不得想要问她,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可以对着自己这样笑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神色一派天真,更是神态自若与自己的同僚招呼。
户部尚书的事诸位大人心中都知道,没想到裴阁老放花灯的女子就在眼前。
生的水灵灵的,笑起来也是讨喜,下大雨还来接自己的夫婿,也难怪裴阁老疼爱这位小娇妻了。
诸位同僚都是心照不宣地笑着,羡慕裴清谚的艳福,三三两两同苏玲珑招呼,行礼之后再离开,留着裴清谚与苏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