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叫他的小名。
    云浮生心虚又怂怂地抬眼看他，又连忙低头，不敢再走神。
    走了十来分钟后，绕过一根石柱，前面方才还空空如也的地方，竟出现一座小楼，层台累榭，雕梁画柱，如琼楼玉宇。
    站在这里便能看见每层楼上偶尔走过的影子，小楼里隐隐有乐声传出。
    “大人就在里面，她已知晓你们到来，直接进去吧。我就不再相陪了。”虚申手掌向前虚引，示意云川等人前去。
    “谢了，改天请你吃饭。”云川一笑，两枚酒窝浮于脸颊，极为增色，让人不禁想用手指去戳一戳。
    虚申抿嘴笑笑，不以为意。
    他从不去人类世界下馆子，那些家伙总喜欢吃涮羊肉烤羊排羊肉汤之类的。
    云川也就随口客套一下，没打算真请，要是虚申答应了反而麻烦。他最近忙来忙去，现实中的钱财却没有增多半点，快变穷了。
    见虚申没反应，提着礼品越过去，直接走向小楼。
    樊飞源和云浮生赶紧跟上，经过虚申的时候，云浮生忍不住多看虚申两眼，吞了吞口水，用极小的、云川听不真切的声音道：
    “小山羊，你身上很好闻，特别香。”
    比上次吃的炙烤孜然小羊排还香。
    第264章 我要怎么忽悠她？
    此地的域主是一个黑色长卷发的女人，小麦色皮肤，眼睛又长又大，呈金褐色，唇角微微翘起，身上覆着青紫色薄纱，浑身散发出慵懒的气息。
    她侧躺在榻上，一只手臂撑起脸，腕间的金玉镯子快滑到手肘处，那双金褐色竖瞳眨也不眨地看着推门而入的云川三人，冰冷中带着十足的压迫，却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和吸引力。
    云川一眼便知道，这个女人一定是域主。
    她很强大。
    不过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大厅中隐隐残留着乐声，似乎在云川三人进来的前一分钟，在屋中演奏的乐人才刚刚退下。
    云浮生东张西望地找，到底是哪里发出来声音，却没能找出来。
    面对这种场面，唯一紧张无措的只有正常人类樊飞源，他悄悄在裤子上擦一把手汗。
    “你好。”云川全然不受周围环境影响，用着现代打招呼的方式，仿佛对面不是一个强大貌美又神秘的妖，而是出门办业务碰到的柜员。
    提着上门礼进来后，还顺手把门关上，并回头问：“需要换鞋吗？”
    大厅地板挺干净的，他们爬了大半天的山，鞋底全是泥，踩过去肯定留印子。
    榻上那人弯了弯唇，那双金褐色竖瞳带来的冰冷和压迫感便松下来，气氛缓和许多。
    她目光绕着三人打量一圈，若是平时，不管是哪个妖被看着，多少表现出几分紧张，但眼前三人，除了那个看起来最弱的人类，其他两个不明生物一个比一个心大。
    前者与她对视，满脸写着无害，但眼中平静无波。
    后者东张西望，眼珠子乱转，跟贼娃子要偷东西前踩点似的满屋子打量。
    “你叫什么名字？”她饶有兴味地看着云川。
    方才外面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对云川的身份和来意还挺好奇。
    “云川，你呢？”
    云川自发走到对面的软榻旁坐下，云浮生和樊飞源就像家长带来的小朋友一样，老实乖巧地排排坐在他旁边，三个人挤一个软榻。
    那女人没想到会被这么直白的问名字，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和人交谈，倒觉得有趣，便道：“在以前，有很多人叫我沉鸢。”
    “抱歉，没有受到邀请就来拜访，希望没有打扰到你。我准备了一些见面礼，还请收下。”
    云川开始一脸真诚地说客套话，配上真诚的双眼、无辜的气质、笑起来有十足感染力的酒窝，看起来真像是那么回事。
    沉鸢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两人通过言语来回试探，加深对对方信息的了解。
    …
    “你是无主之地的候选者，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走亲戚，听说雾虬山之后就来拜访。”
    “在这里玩得开心吗？”
    “本来挺开心的，但是……想必你也看得出，我是一个人类。”
    闲扯好一阵，见云川终于说到正题，沉鸢逐渐昏昏欲睡失去兴致的眼睛立马睁大。
    她自然看得出云川是一个人类，活的。
    可历来的域主候选者向来是由天选定，从古至今从未由人类担任过，人类根本没有获得候选者印记的权利。
    沉鸢仔细打量，便又觉得这个人阴气太重，这么重的阴气放在活人身上，早就死了，但眼前这个不仅活蹦乱跳，实力也极强。
    让她忍不住去想，无主之地的候选者若个个都是这个实力，以后各个域主之间怕是要有大变化了。
    正当沉鸢以为云川要说出他身份上的什么隐秘，不料后者话锋一转，语气忧愁：“雾虬山这么大，你管理几个省的地界，需要不少人手吧？”
    “人手不多，不到千人罢了。”沉鸢说得云淡风轻。
    云川双眼一亮。
    竟然有将近千人可用！
    他身边一个靠谱的都没有，根本不能比，更是因为人类的身份，不知道要去哪里抓来妖怪给自己打工。
    如果可以从这里借点人手，许多难题都能解决。
    可大家素未相识，他还是突然闯上门来的，该如何让沉鸢当这个冤大头呢。
    “介意让我看看你的候选者印记吗？”沉鸢突然问。
    无主之地好几百年没有域主，一直无人管理，那地方什么妖怪都有，有点道行的人都轻易不敢去，真应了那句群魔乱舞。
    如今却突然冒出来自称是无主之地候选者的人类，真是奇了怪了。
    云川撩起碎发，露出光洁额头上斜斜向下蔓延的暗金色印记。
    沉鸢翻身从软榻上坐起，身体靠伏在案几上，往这边探了探头，凝神看得仔细，由暗金色印记上的线条估算出云川已经干掉四名竞争对手，内心不禁对他更重视警惕几分。
    云川垂眸看着案几，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帘，皮肤细腻，俊美的脸上写满“乖巧，诚实，无辜”，老老实实任由沉鸢看印记。
    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找到切入点，说服沉鸢把那千八把人的手下分给他一点点。
    只要一点点就好。
    可惜他对雾虬山、域主、妖怪，都了解不多，就连自己这个候选者的身份都稀里糊涂，不被别人忽悠就好了，想忽悠别人？难。
    “你若喜欢这个酒壶，我送你便是，咬坏了可惜。”沉鸢突然看向云川身旁，轻笑着说道。
    云川侧头看去。
    云浮生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一个金色酒壶，酒壶样式独特，酒壶把手是一条金蛇，蛇尾缠在壶底，蛇身做把手，蛇头蜿蜒至壶盖上方，平视前方，吐出长长的蛇信，做工很是精细。
    这酒壶正被云浮生抱在手上，张大嘴去咬，被抓个正着。
    他眼珠子朝上看着沉鸢，似乎没料到会给逮着，一时连眼珠子都僵在原位。
    樊飞源坐在旁边，全身散发出无辜的气息，默默离云浮生远一点。
    【故里故里】：啊呀，尴尬到脚趾抠地。
    【满嘴跑火车】：不愧是麻二小，从未让我失望过。
    【红盒子】：我一直以为麻二小不蠢，他只是一张白纸，然后被云川随手用电视剧当了启蒙教育而已，却没想到他是真的憨。
    【清酒】：我觉得……电视剧当启蒙能长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菠萝烤乳猪】：所以为什么啃人家酒壶，很香吗？
    【酥脆小饼干】：川川操碎了心，有种去别人家里做客，大人交谈的时候，崽子做出令人尴尬的事情的感觉啊
    第265章 其他世界
    云川沉默了。
    他有点走神。
    看着那只蛇形酒壶，想到在小楼外面看到的那些石柱，脑海中隐隐冒出一个想法。
    蛇化蛟，再成龙。
    那些石柱上的浮雕总不能仅仅是因为好看而雕出来做装饰的。
    那么大胆猜测，沉鸢是蛇妖，也许已经成蛟，也许没有，但绝不会化为龙。
    传说中的龙十分强大，但沉鸢的实力比云川高不出多少。云川还不至于觉得自己有和龙比肩的实力，那么只能是身为蛇妖或者蛟的沉鸢渴望化龙，却还离得远。
    俗话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不无道理，云川从穆家的书籍记录上看到过，近几百年来，天地间的灵气越发稀薄，恐怕无法供出一条龙来。
    沉鸢化龙的梦想，只能是一个梦想。
    但这对云川来说并不是限制，他已经确定，暗色直播间带他去到的那些游戏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脑海中逐渐有了头绪，被扯动的衣角拉回他的思绪。
    云浮生求助地望着他。
    显然已经认识到在别人家里做这种事不太行。
    “你咬酒壶做什么？”云川问道，语气平静，看起来没有半点要发火的样子。
    云浮生反而有点害怕，看看他，又看看沉鸢，手指无措地抠着酒壶上的金蛇嘀咕：“我想看看这是不是金子做的。”
    金子是软的，咬上去会留牙印——来自于云浮生看的某部电视剧小知识。
    云川闻言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
    “咬坏了就把你留在这里打工。”
    “别！”云浮生急了，连忙扯住云川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