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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转头看向李陌,清脆道:“他有人要的。”
声音清凌,带着没散尽的尾音,说的却很认真。
没人知道,那是她攥了一路的保命金簪,如今为了陈宴清甘愿松手。
太子说——
陈宴清你不行啊,看来没人要你赢。
姜棠说——
他有人要的。
她要,傻傻的,用保命的玩意儿要。
这话虽是太子夫妻有意引导,但谁也没想到她会说的让人心动至此,李陌不由自主的看向陈宴清。
陈宴清在想什么呢?
陈宴清什么也没想。
也没人知道那一刻的陈宴清,他不在乎众人的一边倒,也不在乎谁输谁赢,只是平静的看着身前这个姑娘,姜棠似乎为他逆了全世界的光。
她说他有人要,他心跳竟快了。
那一刻的感觉如果需要形容,它就像春天的风、夏天的雨、秋天的麦浪翻滚和冬天的雪花飘飘,贫瘠的世界里开始生出四季花开。
于是本来没准备比拼的陈宴清,在太子开口那刻,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
这场始于玩笑的比试,因为姜棠不玩笑的信任,变的正式起来。
太子把弓递给他,感慨说:“孤好像有些明白,姜知白为她努力的原因。”
姜棠是一个你不好,我看见你就恶心,你对她好,她能为你负尽天下的好姑娘,上天夺走了她的聪慧和机敏,但却还给她世间少有的赤子之心。
她也许不聪明,不勇敢。
娇气了会哭,委屈了会闹。
但暖心时,哪怕是破碎的灵魂,她也能轻易的把你救赎,人活一世清醒不如糊涂,这样知事故而不世故挺好的。
陈宴清没有说话,他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小姑娘。
她正扶着桌子,歪脑袋看他,阳光洒在她发间摇动的流苏,姜棠眼里装满了期待。
太子妃陪着她,不知和姜棠说了什么,她偏头盈盈一笑,好乖好乖。
那边太子妃只是问:“姑娘这么信宴清啊!你可知我家殿下箭术极好,万一输了你簪子可就没有了。”
姜棠眼睛弯弯的,“信的,输没关系,我陪着他。”
她可以不要簪子,但输了她会陪着他。
太子妃被太子追的那些年,也是听惯了甜言蜜语的,不曾想今日在这碰见对手,这姑娘眼睛一笑带给她的欢愉可不少。
太子妃本来生的也不差,待她也真心,眉眼再一舒展姜棠对她更亲近几分,想了想拿起一块糕点,主动递给太子妃。
然后轻轻说:“刚刚,对不起。”
太子妃一愣。
姜棠腼腆道:“以后不会不理娘娘了。”
这是为刚刚一跑而过道歉呢!
太子妃忍不住笑了笑,“无妨,等日后你嫁于宴清,咱们相处的还多,说起来你与本宫也算妯娌,当嫂子的哪有跟自家妹妹计较的道理。”
太子妃瞧她眼睛大大的,像在消化她说的这些话,于是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脸。但手伸出去才想起来,姜棠胆小怯懦似乎很警惕别人碰她,一时没捏下去。
谁知姜棠瞧出了她的意思,主动把脸递过去,露出两个梨涡。
她说:“我喜欢娘娘。”
也谢谢你们这么多人陪我胡闹。
这次是被吓到才任性的,下次会懂事些的。
唐心捏捏她的脸,柔声道:“本宫娘家姓唐,闺名一个心,你以后便叫我唐姐姐吧。”
姜棠点头,“唐姐姐。”
人生第一次,除了孟舒她有别的朋友了。
想到朋友不知怎的姜棠又想起另一个人——
“糖糖。”
“你以后无事……别入宫了。”
如果以后能碰见,她也会跟她道谢的。
两人说着那边太子已经射完了,不偏不倚正中靶心,李陌回头和太子妃得意的挑眉,看得出来两人感情很好。
唐心也由衷高兴道:“殿下中了靶心,宴清再赢怕是难了。”
姜棠闻言也有些紧张,开始踮脚遥望,那是她头一回见陈宴清穿官袍,少了些平时青衣的儒雅,绯红色衬托出眉眼的锋锐。
远远瞧着革带束腰,拉弓搭箭侧脸惊艳,脊背一直便如青剑笔挺。
他对着箭靶,松手的那刻想起姜棠跑来拽着他时的委屈,想起压他赢时眼里的信任,想起她踮起脚遥望时的期待,以及那句清凌凌的“他有人要的。”
然后男人嘴角稍扬,便是淡淡一笑。
随之眼睛一抬,目光犀利,指节一松,利箭便是破云出晓之势。
最后“刺啦”一声,箭矢劈开李陌的那支,不仅正中靶心,更是穿靶而过,入树三分。
现场一片寂寂,无人回首。
只有陈宴清丢了弓,转头瞧见姜棠眼里的光亮,小脸之上不见啜泣,激动之中溢出诸多神采。
这次跑过来再牵他,就是有荣与焉的开心。
陈宴清松了一口气,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什么松这口气。
唐心反应过来,虽惋惜却并不嫉妒的看看姜棠,把桌上的碎银推给姜棠,玩笑道:“今日这局,还是姜棠厉害啊。”
姜棠腼腆的笑笑,凑过来跟陈宴清说:“你也厉害。”
陈宴清听完虽未说话,手却不由自主把簪子给她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