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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老王妃看见陈宴清就抓着不放,嘴里模模糊糊念叨着什么。
陈宴清十分不适,想要抽离,可瞥见老王妃满头的白发,硬忍着没动。
这种气氛让姜棠心里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老王爷自然也知道,就吩咐姜棠先回去,“宴清这边祖父有些事要交代。”
她朝陈宴清看了看,见陈宴清点头,这才行礼跟着李嬷嬷出去。
外头天忽然阴沉沉的,云有些重。
李嬷嬷劝她说:“小夫人别担心,咱们府上每年这时候都如此,过几天就好了,到时候老王妃铁定又要叫您去泛舟喂鱼哩!到时候小夫人可莫嫌烦。”
“不会的,”姜棠歪头道:“我喜欢祖母呢!”
“老王妃也喜欢您。”
姜棠乖巧的笑笑,她并不知道李嬷嬷这话的分量。
老王爷草莽时娶的老王妃,身份自不是什么名门贵女,当初年轻时老王妃不懂诗书不会礼仪,满上京城的姑娘都不合性情,后来久而久之就不会主动靠近谁。
说起来除了深埋黄土的那位,眼前这个是唯一让老王妃另眼相待的。
其中虽是因为陈宴清的缘故,也不乏姜棠自身纯然善良,这才是晋王府最缺失的美好。
李嬷嬷怕她出门冷,亲自给系了厚厚的狐裘,毛绒绒的领口圈围着小姑娘的脖子,往外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风吹着她细软的头发,娇憨的让人心软。
这么多天李嬷嬷总算笑了一回,把人交给紫苏带回去,又不放心塞了把伞。
姜棠出来的时候又碰上了晋王世子陈显恩,那个她本应尊称“父亲”的人,正被老王爷勒令跪在门口。
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没规矩的在地上躺尸。
陈伯气的脸都黑了,却无计可施。
紫苏之前得过交待,特意拉了姜棠道:“夫人,咱们走远些。”
姜棠乖巧的点头,眼睛顺着看了一眼,那是一张颓废中带有清贵的脸,和陈宴清有几分像,冷风吹的陈显恩翻了个身,带来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酒味。
在姜棠转眸的瞬间,男人忽的睁眼。
姜棠猝不及防和一双清寒的眼睛对上。
不过仅一瞬间,他就恢复了浑浊,远看着她笑的可悲。
“夫人?夫人?”紫苏蹙着眉叫她。
姜棠回过神,这才跟着紫苏往前走。
在此之前姜棠曾怀疑过,大婚之日能以宿醉落陈宴清面子的父亲,可能陈宴清不是他亲生,可两人样貌的相似打破了这种猜想。
既然是亲生……
那身为父亲,哪怕陈宴清母亲身份低微,儿子也是他的。
本该最疼爱陈宴清的陈显恩,为何会恨他入骨?这可真是让人迷惑的一个问题啊!
“夫人,这天瞧着是要落雨雪,咱们得走快点。”
“好。”
“也不知怎的,今年雨雪这么多。”
姜棠脾气好,对人和气,相处的久了偶尔紫苏也会跟小姐妹似的抱怨,而且姜棠有个特别好的点,就是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会认真思索过回答。
“我也不知道哦!”
这给人一种被重视和真心以待的感觉。
后来才走了一半,这天果如李嬷嬷和紫苏担忧的那样变了,刚开始紫苏以为是雨雪,撑开伞挡着,后来伞面劈里啪啦的响,这才恍然意识到——
“夫人,是冰雹。”
姜棠瞬间睁大了眼,脸被吹的红扑扑的。
“啊!”她头一回见呢。
这东西颗粒不算大,力量却不小,静安堂年岁久远的伞瞧着像是支撑不住。
紫苏被嘭了好几个,手上隐隐的疼,她怕姜棠被砸到,赶忙给她兜头盖了帽子,不知道会不会再下大,这时候最理智的想法应该是找地方躲起来,可紫苏看了看附近好似离……祠堂最近。
晋王府的祠堂常年闭门不开,去了也是白去,紫苏只能护着姜棠往前。
姜棠对这里不熟,帮不上紫苏的忙,为了不让紫苏更手忙脚乱,她主动牵了紫苏的袖子,跟着她乖乖往前跑,两人跟落难的兔子似的穿梭在小道上。
路上偶有人逃窜,慌乱中谁也没注意谁,最后走到一出假山的时候,紫苏忽然慢下来,“夫人这边路况比较危险,大家可都不敢跑,咱们慢些安全……”
“哎?夫人,那地上有人!”
姜棠粗喘着,嘴里往外吐着热气。
等平顺下来,才伸手拢了下帽,慢慢探出一个脑袋。
然后瞧见,那边一片刺红。
……而且隐有渐多之势。
那是个跟李嬷嬷一般大的老人,穿着王府下人的衣服,可能因为溜滑地上有胳膊长的滑痕,她的鞋子掉了一只,摔倒的时候脑袋磕在假山上。
应是摔到脑子,血流了不少,而今人的脸已经苍白。
其实王府内里一直不怎么和睦,许多恨不得大人死了才好,紫苏也怕是什么阴谋,但无论是她还是姜棠,都不能放任一个生命在此流失。
最终紫苏先过去看看。
姜棠没阻止,但一直撑着伞跟在紫苏身后。
“夫人,还有气。”
姜棠松了口气,“可伤了脑袋,不好挪动吧!”
因为姜棠伤过脑袋,所以知道一下常识。
紫苏也为难,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