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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婉娘怔了怔,她已许久不曾听见女儿撒娇了,如今听了,只觉如饮了蜜水一般。当即点头全顺着她:“好好好,童儿想戴那就戴,娘亲这就帮你簪上!”
待步摇簪好,姚婉娘便拉着女儿去铜镜前照了照。温梓童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有些认不出来。
自打重生回来,她年岁与样貌虽变小了,喜好却还保持着二十多岁时的样子。故而平日梳妆时,她不自觉就让椒红帮她梳的成熟一些。
垂花鬓这种未出阁小丫头喜爱的式样,她倒是不曾梳过。如今换了这种风格,瞬间就成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果然在母亲的眼里,她永远是个孩子。
见女儿盯着铜镜愣了良久,姚婉娘略担忧道:“怎么,不喜欢?若不喜欢娘亲再帮你换个式样。”
温梓童连连摇头否认,那红翡步摇如拨浪鼓的鼓锤儿一般,晃了几晃才停下。“怎么会不喜欢呢?娘亲梳成什么样童儿都喜欢!”
姚婉娘适才小小的担忧瞬间一扫而去。便也在这时,响起两下叩门声。
“何事?”姚婉娘隔门问道。
门外的丫鬟禀道:“王妃,刚刚王爷命人来传话,午宴已摆好,您若是身子爽利些了,不妨过去一起用,热闹热闹。”
姚婉娘迟疑一瞬,转头看看女儿无比期冀的目光,面色便如冰山遇到春水似的融化开来,转头道:“告诉王爷,这便过去。”
“是~”
待丫鬟退下,姚婉娘又看向女儿,这才想起与女儿一同来王府的四皇子,便问道:“童儿,你与那位四皇子……”涉及天家,她也未敢将话问的太过直白,只有意拖了拖腔,让女儿意会。
温梓童自然明白母亲想问的是什么,可如今这问题她也不知该如何答。若答什么关系没有,那便是欺骗娘亲,谁知她们母女下回见面又是几年后了?她不忍欺她。
可是若答有,确实此时还什么都没有……
最后温梓童只羞红着脸蛋儿,扭过身子去。
她虽一字未答,姚婉娘便看明白了。先是笑笑,随后又忧心忡忡的皱起了眉。
刚刚在偏堂时,虽只一眼,她便已被四皇子的神姿峰颍惊艳到。特别是童儿就站在他身旁,二人无需言语,只站在一处便宛如一对画中走出来的璧人,令人赏心悦目。
这样的良配属实称得上奇缘。
可是四皇子身份尊贵,她纵是身处宣城,也没少听说四皇子的事。尤其印象深刻的是当今圣上对其母——先皇后的念念不忘。所有人都猜测皇上定会将太子之位传给这位四皇子。
今日又亲眼见了四皇子,其人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这样的妙人,在上京不知有多少贵女千金肖想惦记。
而平阳侯府这些年来,只蒙祖上余荫度日,无任何建树。于圣上而言,平阳侯府这门亲绝非是良配。
见娘亲许久不言,温梓童回头看,却看到母亲的愁容,不禁讶奇:“娘,您怎么了?”
姚婉娘便即收敛了忧愁情绪,挤出一个微笑,调侃道:“无事,娘只是后悔刚刚没细端一端那位四皇子。不过也不打紧,一会儿用饭时娘再看便是。”
“娘~”
温梓童不自觉的扭了扭身子撒娇抗议,这回便是引得做娘的由心的笑了。姚婉娘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快去吧,别让四殿下等太久。”
母女二人来到宴客的膳堂时,进屋便见定北王与四皇子正坐在一侧的榻椅上品茗闲叙,看起来聊得似乎极为投机。
温梓童进屋时不经意听了两句,是在聊近来北边不怎么安分的胡人。
胡人这两年来屡屡骚扰大燕边境,临近边境的并州和幽州皆受其苦。尤其去年冬天没怎么下雪,原本能供应草原大半年的雪山也是光秃秃的没积住雪,到了夏日自然没有雪水,旱魃为虐。
胡人游牧民族,本就指着牲畜度日,而今年人都缺水更莫说是牲畜。
故而畜疫大兴,牛瘦羊柴,膘情下降。由此连带着副作物一路直下,胡人们赖以为生的奶制品和毛织物亦都受到了波及。
过去胡人常做些奶酪和羊毛织毯等物拿去并州幽州出售,以换取些必需的粮食和盐巴。而今年他们没了奶酪和羊毛,为了得到那些必需品,便只能用歪门邪道的法子。
胡人游牧为生,不通中原文化,加之生性野蛮,便成群结队的来大燕为非作歹。做偷摸小贼尚算好的,更有蛮横一些的直接持刀明抢!甚至还有人在北境做出杀人越货的勾当。
而这样的乱象,上辈子却因着圣上日渐陷入迷糊而始终未拿出对策。直至胡人一举攻下了幽并二州,大燕还只是一味的求和。然而越是求和,胡人便越觉大燕孱弱好欺,与周边的数个蛮夷小国联手,呈群狼环伺状,不断蚕食大燕边境领土。
每每思及这些,温梓童便觉胸口一阵发堵!
等她思绪从上辈子的往事中抽离回来,定北王与李玄愆也已起身入了席。姚婉娘拉拉女儿的手,示意她也入座。
温梓童坐下时,李玄愆的目光一直盯在她的身上。他不必问,就知她们母女二人定是和好如初了。
温梓童的发髻已换,他自然猜到是在她娘亲房里梳的,这便足以说明母女二人已无罅隙。
更令他欣慰的是,即便她重新梳了发式,他送她的那支红翡步摇,她却还簪在头上。想来她是喜欢的。想到这儿,李玄愆不由得弯起唇角,一股蜜意由心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