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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愆转眼看了看平阳侯,随后回道:“依儿臣之见此事颇为蹊跷,父皇不妨先派钦差接手此案,随赈灾的官员一同前往宿州,并查明水坝垮塌的真相。”
宣孝帝“嗯”了声,此事他也确实信不过端王和平阳侯了,的确应另委任一钦差前去查办。不过他又觑了眼跪在地上的平阳侯,吩咐道:“来人。”
李玄愆立时眼中一亮,心知父皇是打算先命人将平阳侯收押。于是还不待门外听命的黄门近来,他便急急再开口:“父皇,平阳侯如今尚定不得罪,不妨先将他禁足于惎悔斋?”
“惎悔斋?”宣孝帝皱了皱。此时黄门业已听令入殿来,他却没有将要收押的话说出,而是思忖了下李玄愆的建议。
惎悔斋分东西两殿,后妃或是公主等犯了错会被罚去西殿思过,也就是如今连今瑶被罚抄经书的地方。而东殿则是皇子或是宗氏之后犯错禁足的地方。
若将如今尚不能定罪的平阳侯收押去那里,倒也并无太多不妥。毕竟一位祖上有赫赫之功的侯爷贸然下了大牢,于各方颜面皆是有损。
思量一番后,宣孝帝便依了李玄愆的提议,命人将平阳侯带去惎悔斋暂时收押起来。
待人都遣退,宣孝帝又命人拟好了废妃的圣旨。
流配也好,处死也罢,不管日后他要把姜氏如何处置,姜氏都不配再顶着“贤妃”这个尊号。而打从回宫起,她便被转去了冷宫禁闭。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处理好了宿州之事,再行处置姜家。
*
伴着丝丝野菊的清香,温梓童阖眼躺在塌上。
她并未睡着,虽一身的疲乏,可沐浴过后却并睡不下,她还在想父亲之事。她想不明白,为何明明以前不曾发生的垮塌,如今却会发生?
这个问题困扰着她,令她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也不知这样折腾了多久,最后她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发现窗外天色已然黯淡下来。
温梓童揉了揉眼睛坐起,软软的靠在床背上唤道:“椒红?”
她听到外屋有椅凳轻挪的动静,知道这个时辰定是椒红在擦拭桌椅。
很快椒红便进屋,笑盈盈的看着她:“姑娘,您醒啦?”说着便转身去拿小几上的提梁壶倒水,将水端到床前递给温梓童。她知道自家姑娘醒来时总会口干。
温梓童接过小啜一口,问起:“父亲可回府了?”
椒红一个整日呆在汀兰苑的丫鬟,并不知这阵子侯爷摊上这么大的祸事,也不知今日还去御驾前负荆请罪了。是以便意识到不到事态严重,只随意的摇摇头,“侯爷今儿个一早就出府了,如今还未归。”
“还没回?”温梓童一怔,又下意识的瞥一眼窗外:“现下几时了?”
“已至酉时初。”
“酉时初……”口中默念着,温梓童的细眉就紧紧蹙起。她知道这个时辰宫中已然下钥,父亲却还不归,这便不由得她不往坏处去想了。
“祖母呢?”
椒红摸摸脑袋,有些不解道:“太夫人也不知是犯了何心事,听说晚饭都没吃就一直在前堂坐着等老爷回来。寿康院的人也时不时的出府一趟又回来,看上去都怪怪的。”
温梓童知道,定是祖母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了。既然祖母这样着急,可见探来的情况并不乐观。
可是担忧之余,李玄愆的面容又忽而闪过眼前。他说的那句“放心有我”仿佛入了脑般,时时于耳边回旋。不过想着这些,她突然就不那么紧张了。
过去二人没任何纠葛时,李玄愆就已为她过了那么多。如今他承诺的,她便一百个相信他定能办到。
释然这些后,她便让椒红准备点吃的,打算先好好填填肚子。
待用完晚饭,温梓童又有些耐不住性的去前院等。前院冲门的位置有个秋千架,这薰风拂拂的夏日夜晚,也唯有荡着秋千时才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京城果然是比宣城热上太多。
就这样荡着秋千等,可等至夜幕低垂,满院清辉,温梓童还是不见父亲归来。
抬头看了看天色,椒红有意放慢了推秋千的节奏,催促道:“姑娘,都这个时辰了,看样子侯爷未必回府了。不如您先回去歇息吧?”
其实过去侯爷也偶有彻夜不归的时候,故而椒红觉得自家姑娘的担心有些过于反常了。
温梓童却并不想对她解释过多,待得秋千渐渐停下来,她便倏忽一下跳下来,“回去吧。”
回房椒红伺候温梓童洗漱,又帮她松了发髻,扶她到床上,转身去吹灭灯烛。待大的灯烛都吹熄只余床头点灯橱上一盏小灯时,温梓童便道:“这一盏留着吧。”
“是。”椒红轻声应着,转身出屋。
听到外屋的木门关阖的声响后,躺在床上的温梓童又扶着床坐起,扭头看向轩窗。
夏日屋内闷热,除了放冰降温外,窗子也会留有通风的缝隙。她走到窗前,伸手将那窗子支开的更大一些,然后就势将胳膊拄在窗台子上,托着下巴抬头看天边皎月。
那月儿起初明明是圆的,可看着看着就成了一张棱角分明,线条刚毅的脸……
痴痴的盯着看了一会儿,温梓童才突然醒过腔来,不由得晃了晃脑袋以让自己清醒一些。她这是怎么了?今日晌午才分开,结果沐浴时想他,入梦时想他,看个月亮也能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