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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片黑暗中,无声无息。
我和冯斯乾背对背睡了一夜,与其说睡,各自耗了一夜更准确,我睁着眼,他也没翻过身,横在床铺的一左一右,彼此没有一丝触碰。
第二天早晨下楼,他在餐厅等我,我还没来得及坐下,他当场说,“会所关了,我给你出钱开公司,五千万,赔了赚了随你心情。”
我蹙眉,“不行。”
冯斯乾面色深沉,“为什么不行。”
我拨弄着碟子里的春卷,“赔钱败家,不如不干。我不感兴趣不熟悉的领域。”
他重重撂下筷子,“怎么,习惯了搞定男人,开会所和男人打交道才感兴趣是吗?”
冯斯乾穿上西装,起身离去。
我没反应,摆在餐桌的食物一口没动。
保姆一直躲在厨房,直到关门声响起,她端着汤锅走出,“韩小姐,您何必和先生较劲呢,夫妻过日子,非要争个是非对错,再深的感情也争淡了。”
我不禁发笑,“吴姐,你不是一辈子没嫁过人吗,你倒是懂得多。”
“互相折腾最终离婚收场的夫妻,我看过不少。昨晚给先生送牛奶,我无意听见你们争执了。”
保姆放下陶瓷锅,打量我神情,“您帮林先生是情分,先生不满您私下和前夫牵扯是本分,都谈不上有错,立场不同。”
我没吭声。
爱恨情愁,向来是无解的一道题。
再理智洒脱的人,一生也总要在情字上栽个跟头。
栽得越不甘心,死结系得越死,越像一个恶性循环。
冯斯乾痛恨自己折在我手上,一个身经百战谎话连篇的女人打碎了他的清白禁欲,我的一丁点过错,甚至不算过错,都被无限放大和猜忌。
我们并非没错,而是都错了。
错在让两条平行线相交,他属于黎明,我的过往使我更接近黑夜。
傍晚我打了一通电话给华京集团的秘书部,是一个很耳生的男秘书接听,我询问他冯董在吗,他说冯董一天没在公司。
我道了谢,挂断。
保姆路过客厅,“韩小姐,先生几点回。”
我站起上楼,“估计凌晨吧。”
她一怔,“不回家吃晚饭吗?是不是我煮的菜不合他口味。”
我走进卧室,“你的菜很好,是女主人不够天真温柔。”
我化了妆,八点钟准时抵达醉王朝。
我迈出电梯,林宗易也正好从楼梯口出来,走廊的霓虹投射在他身躯,那样寂寞又迷离。
我下意识喊他,宗易两个字在舌尖打个转儿,又咽下了。
他再次出现,却没通知我,肯定有问题。
我拦住一名服务生,“319包厢的客人是谁。”
服务生说,“是芸姐招待的。”
我赶到经理办公室,蒋芸不在,我又冲向化妆间,她果然在补妆,我拽住她,“我看到林宗易了。”
她丝毫不诧异,“仇蟒在319。”
我大惊失色,“来多久了?”
“一半小时了。”蒋芸有条不紊拧上口红盖,“那位乔叔在包房联系林宗易,林宗易让他去万隆城,仇蟒不去,只肯在你的会馆见他。”
仇蟒这是顾忌林宗易破釜沉舟,所以在我的地盘上会面,相当于扼住了我,但凡林宗易敢动手,醉王朝是爆发地,我作为老板也撇清不了。
我叮嘱蒋芸,不许任何人靠近319。
我直奔隔壁的318包厢,反锁门,抠出挂画后的砖石,将通气管堵上,揭过管道窥伺着319的情况。
林宗易脱了西装,慢条斯理落座,“您今晚现身,冠强一定平安到云城了。”
仇蟒摩挲着拐杖的骷髅头,“你出手可不轻,冠强的腔骨碎了一根。”
林宗易挑了一瓶路易十三,摇晃几下,一边晃悠一边说,“他自找的。”
仇蟒立刻扫了他一眼,林宗易一张脸温和带笑,说出的话却戾气十足。
“你打他,是给我下马威吗。”
林宗易启开瓶塞倒酒,先斟满仇蟒的杯子,“蟒叔,我没那么狂的胆子,我是失手了。”
仇蟒轻笑,“华子,你最厉害之处,是沉得住气。我没有见过比你更稳的人,你不可能失手。”
他甩出一个针孔摄像头和一个窃听器,“你乔叔在书柜第三格的白瓷瓶里搜出的,是你安装的吗。”
林宗易漫不经心喝酒,“我怕蟒叔容不下我,会先下手为强。我不得不动脑子掌握一些消息,图个自保。”
“你瞒不了我。”仇蟒没碰那杯酒,他用拐头一推,酒水倾洒出,“你是叛变了,投诚上面当鱼钩了。”
林宗易喝了一口酒,“看来冠强又给我泼脏,他觊觎我的位子不是一日两日了。”
“你没做,他诬陷不了你。”仇蟒似笑非笑,“你最近在找林恒。”
林宗易抬眸看他,“我不担心。”
“真不担心吗?”仇蟒识破一切的态度,“华子,你心急如焚。”
林宗易闷声笑,“您太小瞧我了,男人成大事,没什么舍不了。”
仇蟒阴恻恻,“我看你舍不了韩卿。”
“那不是舍不了,是我替您挡灾。”林宗易从西裤口袋内摸出一沓相片,“冯斯乾不止一次与赵队接触。”
仇蟒视线定格在照片上,“他是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