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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姝冷淡中带了点戒备,“什么意思。”
归巢的飞鸟在黑眸前飞过,唇角翘起一道弧度,“刚才在陆星盏那里,问出什么了吗?”
他眼睛不看她,只盯着这辽阔的荒野。
南姝懒散地笑,“一定要问出什么来么。”
傅惊野揣摩着这番话,观察着南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你看上去度过了一个十分愉快的下午。”
南姝看向傅惊野,笑容加深。
这一刻,他好像能从少女这双美丽的眼里,看到方才湖上游船那一派惊心动魄的明媚景色。
傅惊野生硬地转过头,颈椎有阵刺骨的寒意。
少女俏生生的脸颊绝色不可方物,笑眼弯弯,似沉浸在幸福中那般,“怎么,你觉得我这样,不配得到真相?”
傅惊野重新看向她,神色十分冰冷地打量了好一会,然后长长地深吸一口气,说,“你如果真的能放下一切,毫无负担地去走向这样的生活。倒是一件幸事。”
南姝戏谑:“为什么一副尊重祝福的表情,你突然不在意了,还有点不习惯呢。”
傅惊野神色透着阴阴的忖度:“我什么时候在意过你?”
南姝:“一直都挺像那么回事。”
傅惊野忽然不说话了,越发冰冷地觑她。
风沙吹过来,他呛得生生咳了下,喉间干疼。
很快平复下来,英俊的面庞恢复往日渊海一样的静默、深郁。
南姝偏来了兴致,狡黠地戏弄着他,
“你有没有哪一刻觉得,我在你眼里不一样了?”
“时常心跳很快,背后莫名其妙地出汗,大冬天的也很热。”
“夜里没人的时候总是想起她,看到她的时候,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甚至想掉头就走,但真走了又很后悔,花心思找下一次与她相遇的机会。总是想和她说话,看见她,无论如何都离不开她?”
傅惊野靠在树上,环着手,不知情绪地盯着她。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南姝自己问,又自己回答,左手拍着右手,“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傅惊野很平静,拉着南姝的胳膊,带到跟前,浓长的睫毛下,深情似海,望着南姝渐渐潋滟出笑容来。
学着她的神色和口吻,认同她似地。
“跟她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放轻了,拉着她的时候,力道也不敢太重,看着她的时候,就总想要再近一些……”
傅惊野的手,缓缓地扣住南姝的腰,将她往自己身前带拢了一分,头愈发往下低去,声音蛊惑,“我从来没有否认我喜欢你,我记得我跟你说过。”
这显然并不是南姝料想的那样,南姝并不开心,眉眼阴沉地直视着傅惊野。
“少在这装一见钟情了,我跟你说过我十分记仇……”
“一见钟情?”好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傅惊野打断她,并认真地纠正,“是见色起意。”
他的指尖深入她的长发,好似蜘蛛爬在人雪白的颈项,指腹若有似无地抚摸着后脑勺细软的发根。
南姝隔开他几寸,充满恶意地抬起眸子。
傅惊野不以为意,仍然爱怜地捧着她的脸,“如果可以,你尽管去拥抱那样的日子。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那么说吗?“
他的笑容讳莫如深。
“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宽容大度,而是,我有底气。我知道你除了我,别无选择。”
他声音带笑。
“尽管你即使到如今也没有跟我透露一分,还好笑地拿想要摆脱从前这种可笑的借口敷衍我。”
“但事实如此,你可以继续欺骗,甚至可以短暂地离开,但你总有一天,会回到我这里。”
“我才是你唯一的选择。”
他在少女眉心落下一吻。
各种意义。
天几乎要黑透,只有隐隐几缕朦胧的光,鸟兽的嘶鸣古怪得好像婴孩。
幽静的环境中,响起马蹄的声音。
那是一匹白色的汉诺威马,矫健的腿脚,弧度优美地提步,落步。
“哒哒哒,哒哒哒——”
十分有节奏。
跟着这幽暗的声音,林间惊起的飞鸟划破雾霭,从里面慢慢走出一道人影。
深蓝色的上衣,雪白的长裤,背着一柄澄亮的黑色□□。
“如果不想轻易被人找到,这里的确很合适。”
陆星盏出现在五步之遥,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
“要不说拐人也是一门技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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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知道陆星盏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但陆星盏什么也没有问。
在南姝抛下傅惊野,脚步没有什么犹豫地向他走过来,然后将手放在他的掌心时,在陆星盏这里,一切的答案都不再重要。
“没受伤吧?”陆星盏将南姝抱上马时,温声在她耳边关心。
南姝摇头,恬静地笑,“没事。”
陆星盏牵着白马往前走了几步,往后瞥了一眼,说: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林子里不安全。”
傅惊野这时已经骑上马背,黑色高马踏着步子,跃跃欲试。
阴沉的天际下,傅惊野眼中的的寒芒比月光更甚,放在这边的视线却并没有在看陆星盏。
——自始至终,他看的人都没有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