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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外面的人还有可能并不是那伙匪徒,只是一些普通村民。
但陆月白半点不敢含糊。
万一呢?
万一她去拿药,惊动了外面的人怎么办?
待着不动,外面的人一定发现不了,动了,就有发现的风险,哪怕只有一点。
但这事关自己安危啊。
要是像新闻上那样,被侵害,被毁尸灭迹,被卖到海外,被断手断脚……
陆月白这辈子最自豪的,莫过于是投胎的技术,她养尊处优,是从小被疼爱着长大的小公主,她怎么能忍受这样的苦难?
如今的处境,足以颠覆她一切的人生,稍有不慎,她就会变得很不幸。
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来了,好不容易摆脱了一时半刻,只需等外面彻底没人,然后去报警,爸爸妈妈和哥哥就能来接她回家了,她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
“孩子……”
老妇面色惨白,满头是豆大的汗珠,她眼里溢出浑浊的泪,颤抖的手指,扯了扯她的衣角。
陆月白狠狠咬住唇瓣,蹲在墙角缩成一团,紧闭双眼,捂住耳朵,不去想秦贵娣的眼神,不去看她的样子,不去听她绝望的求助。
秦贵娣终于心灰意冷地松开了陆月白。
心脏疾病夺去人的生命,大多时候就是在一瞬之间。
但秦贵娣强行地挺着,甚至自己往药盒爬行而去。
她像一只臃肿的,垂死挣扎的肥虫子,在地上狼狈地挣扎,双目通红,眼眶酸楚。
秦贵娣心里想着女儿的模样。
想着她认回亲生父母幸福开心的笑脸。
想着她衣食无忧,不再被无能的自己和贫穷的家庭所耽误的光辉未来。
今年冬天,她的秦书就有暖和的衣服穿了,有漂亮干净的本子写作文了,天天都有热水澡洗了……
秦贵娣想,她不能死,不能死,不能在没有完成这一切的时候死去……
也许,秦贵娣渺小之至,她强烈的发愿,伟大的母爱,顽强的意志,都没能打动上天。
她没有能爬得了半米,就在冰冷的地面没了呼吸。
陆月白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看到地面无声无息的老妇,指头伸过去碰了碰她的脉搏。
然后她吓得连忙缩回了手指。
陆月白捂住嘴,泪不停地滚,瞳孔剧烈收缩。
死人了。
这个人……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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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这样跑了是么?”
正午,山坡毫无遮挡,头顶的太阳直射下来。
像刀剑的反光,打在陆月白惶恐的脸上。
“我、我不知道那是你养母,我不知道……”陆月白泪流不止,往后面不住地退,“我真的是不敢,你应该去抓那些人贩子,你知道么当时那些人贩子多可怕,他们当时差点打你的养母,真的,很令人愤怒!”
陆月白颤抖地拿那群人贩子当挡箭牌,试图让南姝理解她的苦衷。
南姝长长地“哦”了一声。
陆月白急中生智,在这个空档下,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地逃。
南姝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陆月白这时腿哪里还听使唤,没跑几步就踢到石头,摔下斜坡,撞到一个没拆除完的红钻砖墙上。
南姝此时已经走到了面前。
少女戴着一双白手套,将地上一根长长的钢筋捡起来,拾起一头,另一头托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陆月白惊恐地睁大眼,望着那钢筋,浑身发抖说不出半个字。
“秦贵娣救了你,你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去,你觉得自己没有责任么?”
那根钢筋戳到陆月白的心口,一下一下,伴随着她的质问。
陆月白只是哭,嚎啕大哭,“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难道不是想救我吗?既然这样,她怎么可以又让我陷入危险呢。”
南姝声音就像没有情感的机器,沉重的钢筋压着陆月白的侧颈。
她只需轻轻一挥,拇指粗的钢筋就能鞭出可怕的伤口,陆月白似乎能看见自己血溅当场的死状,以及那钢筋打下来时剧烈的疼痛。
“你到现在还在骗我?”
南姝仰头极目远眺,“是啊,谁能想到我还能重返现场身临其境地看到一切呢?陆月白你是有多心虚,才能在我走后,连忙让江长富把屋子都推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呀。”
什么重返现场,陆月白不明白。
但这很正常,这是南姝那个破系统能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滑稽的是,陆月白满口求饶,却还是不敢说出真相,侥幸地想南姝并不知道全貌。
“我当时真的很想帮忙,还想报警,但那些人追得很紧,他们进来你的养母也不能安全呀,我不想连累她。“
南姝蹲下,看着陆月白这满脸真挚。
“你自己听听这话,你信吗?”南姝温柔地朝着陆月白笑,“亏你哥哥还以为你单纯可怜,所作所为都是被南芮绮挑拨指使。可陆月白你这么卑劣的人,怎么可能蠢到愿意当南芮绮的木仓呢。你害怕了,当你散播我谣言,而后看到爆料里出现我与秦贵娣的关系时,你慌了,你以为我是来报复你的,所以你要先下手为强。”
南姝像一个得了小红花,欢天喜地找大人要糖吃的孩子,天真地歪着头,笑容灿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