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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帮我这么多,我却不信任她,没有第一时间怀疑那个所谓的证据,落入了南芮绮的圈套。一定是我把她逼到那个地步的。”
“我永远都只能拖她的后腿。”
“她一定对我很失望。她那样果断决绝的一个人,不可能会原谅背叛过她的人,不可能会再次允许我靠近她。”
项乌茵神志不清地自言自语着,断断续续,抽抽搭搭。
她在那融化的冰块中,隐约看见了从前。
博物馆里,被陆月白恶意孤立,拦在人群开外,无法欣赏到里面的红宝石藏品。
这时南姝来到了她的身后,没什么温度的手将她推着,走进了人群中央。
南姝是如此耀眼,博物馆大厅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们。
而南姝目光落在前方,只有冰冷的声音响在项乌茵的耳边。
“把头抬起来。”
项乌茵听话地深吸了一口气。
挺胸抬头的瞬间,委屈窝囊的自卑,随之烟消云散。
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灌入了项乌茵的心房,胆小卑怯不再是洪水猛兽,轻而易举就在这青天白日下烟消云散。
后来项乌茵每每回想这个场景,都会热泪盈眶。
即使是今日,年少时这一幕,也依旧是项乌茵站在聚光灯下的勇气。
红宝石固然耀眼,却不及南姝那时在项乌茵眼中万分之一。
后来项乌茵年纪轻轻星途璀璨,成为了各大奢侈品牌的宠儿,获得了很多名贵的首饰和衣服。
她每次都会千挑万选出最心爱的一件,锁进一个箱子里。
经年累月,箱子几乎都已经装不下这些宝石。
偶尔夜深人静,项乌茵也会独自在别墅里把箱子里的东西摆出来,一件件如数家珍。
她望着这些东西,想着能交到南姝手里就好了。
就像之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项乌茵总爱偷偷往南姝抽屉里塞零食,留小蛋糕,现在长大了,她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可是项乌茵再也没有勇气把这些礼物送给南姝了。
南姝的离去,本是让项乌茵明白,懦弱的下场,六年间其实她已经变了很多,现在的她是勇敢自信的代名词,能在极限综艺披荆斩棘,也能在盛典舞台上发言毫不怯场,可当她远远地看到庄藤的时候,她好像又一夜回到了十七岁,连头也不敢抬。
南音就这么听着项乌茵絮絮叨叨。
他其实也醉了,但话没有项乌茵多。
“你们……都能和她有这么多的故事……误会、爱恨、怨怼……唯独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空白……”
因为孟筱枝目的不纯地接近了庄佳玲,引发了旗舰店一系列的闹剧,南音下午找来庄家住处,本来是准备向庄藤道歉的。
但是真正见到庄藤了,南音却又没了勇气。
动作比脑子反应快,等回过神来,南音已经在外面马路边了。
他紧张地大口大口呼吸,雨水把他淋得全身冰冷。
头一次这么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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鹄沽的山上,开了遍野的杜鹃花。
原本这里是没有杜鹃的,不知何年开始,一丛接着一丛,好像喷薄的火苗,燃得人眼花缭乱。
傅真站在竹林高处,眺望着装满缤纷晚霞的海域,心情低落。
刚才他陪傅惊野去了一趟郊区的私立医院,楼爷的状况很不好。
那些原本就高龄的傅氏老将们,六年间已经去了一半。
傅真大约是明白傅惊野心里滋味的。
堂哥从少年时,就总是重复着送别。
看着身边的人,逐个地消失。
楼爷自知时间不多了,在病房里拉着傅惊野的手,一双眼睛可怜地红着,早已没了当年挥斥方遒的潇洒风度。
“阿野……阿野……时暮呢?你大哥呢?”
楼爷已经病得不知今夕何夕,他好像已经忘了傅时暮已经失踪很久了。
傅惊野没有办法让傅时暮来看望楼校。
他也已经找了傅时暮很多年了,可惜傅时暮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无踪迹。
傅真在最初的时候还崩溃过,没出息地抹眼泪,崩溃地问傅惊野:“大哥真的不在了吗?我不信,大哥这么厉害!可他为什么不出现?”
那时傅惊野一双眼睛毫无神色,映着灰蒙蒙的天,不回答他。
傅氏再如何艰难,叔伯们再如何一个个离开,傅惊野也没有一刻看上去脆弱过,他总是如此处变不惊,冷漠镇静。
但傅真觉得,这更有可能是一种麻痹。
突然之间遭受过多打击后,已经不知悲伤是何物。
傅真朝后看了傅惊野一眼。
此时,傅惊野坐在幽暗的木屋里,全身上下都是猫。
他抱着怀中那只大布偶,一下下地给它梳毛。
傅惊野身上爬的都是这只布偶的孩子,布偶已经六岁了,本来在它两岁的时候,傅惊野打算去为它绝育,没想到这只猫瞒着大家交了一个男朋友,等肚子大了,已经晚了。
那一天,山上的公猫都遭了殃。
山下的宠物店,被大订单砸晕了头。
现在山上全是公公。
母猫一共生了三只,每只都有二十斤重,全都挂在傅惊野身上,毛毛和山里的蒲公英一同起飞。
傅真接到了电话,进去告诉傅惊野,“梦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