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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呢。”
他又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但不是疑问的语气,因为他早已知道了对方的答案。
果然,女友说:“婚事……就往后延吧,乔朗,我在这儿跟你交个底,其实,我还不打算结婚,目前对我来说,还是工作更重要,我不想这一辈子就这么无所事事地过去了,我想有自己的事业,再说了,就算咱俩结婚的话,也得有一定的物质基础做保证吧,不然不会幸福的。”
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其实他也不急着结婚,只是因为年龄到了,这件事自然也就提上了日程,再加上家里人催得紧,反正迟早要办的事,能办就办了。
他也觉得现在结婚的话,还差那么点儿意思,但具体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太上来。
如果女友也不急着结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个三明治即将吃完,女友又说了一些创业的事,但迟迟得不到他的回应,终于着急起来:“你……你也别光顾着吃啊,说句话啊。”
他没回答,每当他沉思时,总是这副寡言少语的态度。
他又一次将视线投向了窗外,指望这次能见到那只落单的灰雁,但他没有,他放在桌面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目光也顿住了。
连粗心的女友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说着也将视线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但她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实在要说有的话,只能说与餐厅隔着一条马路之外的地方,有一群行人正在等红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其中有一个年轻的姑娘,骨架纤细,穿着一条白裙子。
女友视力不怎么好,隔这么远,也看不清那姑娘的长相,只看见她留着长长的、乌黑的头发,除此之外,她还打着赤脚。
这就是外面最不同寻常的地方。
女友乐了:“嘿,那姑娘怎么不穿鞋呢,是不是脑子有……”
话没说完,他就沉着脸看向她,眼神里带着几分警告。
在一起之后,他总是温和的、内敛的,甚至是沉默的,鲜少有这样锋芒外露的时候。
“怎么……”女友怔了怔,蓦地反应过来,“那人你认识?”
认识。
那人的名字,叫文书湘。
文,书,湘,无论怎么拆解开来,哪一个字都让他无法遗忘,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清晰地记得她的面容,就好像她一直活在他的记忆里,她夜莺一样动听的嗓音,丹顶鹤一样优美的身形,以及杜鹃一样狡猾的性子。
十年了,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见老去?
第2章 夜莺
第一次见到文书湘,乔朗就有一种直觉,这是个不太好相处的女孩子。
她窝在窗前的椅子里,坐姿极不规矩,一条腿蜷着,另一条腿翘在桌子上。
昌州的夏天很热,屋子里打着凉飕飕的冷气。
她穿着宽大的T恤和蓝色碎花短裤,露出来的一截小腿肤质细腻,在灯光下乍一看,像上过釉的白瓷,脚趾甲盖上涂了指甲油,石榴籽一样的暗红色。
“书湘。”
接待他的文太太叩了一下房门,出声轻唤女孩的名字。
女孩听见声音,将屁股底下的椅子一转,面对着门口。
乔朗这才第一次看清了她的模样。
第一眼,他就被女孩的容貌给冲击到,文书湘长得很美,是那种不带有侵略感的美,瓜子脸,杏仁眼,小巧而圆润的鼻头,还有鲜红的唇,五官无一处不精致,仿佛受到了上天格外的垂爱。
她还染了头发,乔朗说不上来那是什么颜色。
既像淡紫色,又带着点儿浅浅的粉,让他想起胡同里傍晚时分的天空,云霞漫染开来时,也是这样漂亮的玫瑰色。
十八岁的书湘手里拿着瓶指甲油,目光静静地打量着门口的人,准确地说,是在打量乔朗。
乔朗被她看得不知怎么有点儿紧张,喉头干涩,听见身旁的文太太在介绍他:“这是你的家教老师,姓……”
话到一半卡了壳,询问的目光扫过来。
乔朗这才记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
进门后,这位女士一共就对他说了两句话,一句是“你是新来的家教吧,我是文书湘的妈妈”,另一句是“跟我来”。
他赶紧说:“姓乔,‘乔木’的‘乔’。”
“乔老师,”文太太不动声色地接过,对椅子上的女孩儿说,“你跟着老师好好学习,妈妈出去了。”
书湘鼻子里嗤了一声,不知是在嘲笑她连家教老师的姓都没搞清楚,还是这么晚了还出去,椅子一转,她又背对着门口了。
文太太没有计较女儿的失礼,对乔朗说:“她就交给你了,麻烦费心了。”
客套又不失周到的语气。
乔朗礼貌地颔首:“好的,您放心。”
文太太又转过去看了女儿一眼,眉心轻浅地皱起来,她的眉眼和轮廓仔细看的话,与书湘有点相像,而且保养得宜,说是三十出头也有人信。
“把腿放下去,”她轻斥女儿,“像什么样子。”
书湘这回的轻嗤声更明显,不仅没把腿放下去,反而把另外一条腿也伸上了桌,摆明了跟自己母亲作对。
一个处在叛逆期的少女。
乔朗在心中给她下了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