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周川过了一个小时才回她：“下班我接你，我也回去一趟。”
    “好。”
    周川来接她时罗曼跟他说，“我今天跟家里说。”
    周川玩笑似的说，“要不我直接跟你回去算了。”
    罗曼还真认真考虑了一下，最后她说，“好。”
    轮到周川犹豫了，头回上门空着手？不好吧。
    “还是改天吧，我准备一下。”
    “好。”
    “你怎么什么都说好。”
    “不然说什么？”
    周川笑了笑，没说话。
    罗曼一进家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饭菜已经上桌了，奶奶和姑姑一家围着餐桌吃饭，宋女士有气无力坐在沙发上，由着人叫她吃饭却不肯过去，她说不吃，没胃口。
    老把戏了，罗曼见怪不怪。
    自从罗曼爸爸出轨被发现之后，宋女士在婆家的地位便水涨船高一路登顶了，她不顺心谁也不敢说什么的，都得小心翼翼伺候着。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罗曼主动关心。
    宋女士冷哼一声，“少管。”
    “行。”罗曼洗手吃饭去。
    没人理了，宋女士很快发作，她指着罗曼教训，“以后你结不结婚我再也不操心，介绍了多少个都不满意，现在谁提起给你介绍对象都避闪不及，我这脸都没地方搁了，随便你一个人过去，我不管了。”
    奶奶说，“有话好好说，不合适就再说一个，哪能不管。”
    宋女士继续控诉，“我管得着吗？她领情吗？现在街坊四邻谁不说咱们家罗曼眼高于顶，谁敢给她介绍。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还谁都看不上！不管了不管了，以后爱怎么样怎么样！”
    罗曼说，“谢谢您。”
    宋女士火冒三丈，她噌地站起来，眼看着要大闹，姑姑及时劝架。
    “曼曼，你妈也是为你好，快跟你妈赔个不是叫她来吃饭。”
    罗曼不为所动。
    宋女士阴阳怪气，“可不敢，为她操心是我错了，该我赔不是。”
    罗曼忍着，吃自己的。
    姑姑拉了拉她的手腕，“你看你妈都生气了，快跟她认个错，下次咱们好好相亲。”
    罗曼给奶奶夹了块豆腐，自己三两口吃完碗里的菜放下了筷子。
    她对姑姑说，“姑姑，我不是三岁小孩了。”
    姑姑没听懂，宋女士更生气了，骂道：“是，你主意大，那怎么还找不到个对象？你看看跟你同龄的，一个个孩子都打酱油了。”
    罗曼看着妈妈，奇怪地问，“咦，不是不管我了吗？”
    宋女士直接被气哭。
    姑姑去劝，又跟她说让她道歉，罗曼拿起包直接走人。
    在罗曼的成长过程中，一切是非对错的判断标准都只有一条：妈妈生气了。
    而且这句话不能由宋女士说，得让姑姑奶奶爸爸说，得让妈妈的朋友们说，邻居说，大家得说“你看你都把你妈惹生气了快认个错说你再也不敢了”，不懂分辨的年纪罗曼一路认错过来，一边疑惑自己纠结不敢什么？一边在内心深处深深种下“妈妈生气就是我不对”的条件反射。
    别讲道理，别找理由，别论对错，即便是妈妈错了，但只要妈妈生气了，就是罗曼错了。
    万幸的是人会长大，会学会思考能分辨对错，长大后的罗曼早就不会傻乎乎揽下不属于自己的负罪感了，她的强势逐渐赢过了妈妈，宋女士有几年没发作了，今天故技重施，可见是穷途末路。
    罗曼一点不担心她，对手走了戏就没法唱了，宋女士自然会抹干眼泪去吃饭，然后等着罗曼来求和。
    走到巷子口，罗曼给周川发微信：“我先走了。”
    周川很快追出来，“怎么了？”
    “没什么。”
    她的表情就不像没什么，“在这等我。”
    周川回家跟奶奶说了声开车来接上罗曼。
    “吃饭没？”
    “吃过了。”
    周川还是找饭馆，她才回去几分钟，哪有时间吃饭。
    “出什么事了能跟我说吗？”
    “跟我妈吵架了。”
    “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结婚。”
    “嗯？不是有我吗？”
    “还没来得及说。”
    “那你告诉她不就好了。”
    罗曼叹气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她不愿吃饭，周川把车停在商场车库陪她散心，从车库出来路过麦当劳，周川买了两个甜筒分给她吃。
    沿着马路走到附近的公园，甜筒吃完了，罗曼终于开口把今天的事告诉了他。
    周川还是之前的看法，告诉家里她在恋爱不就解决了吗？解决不了那就是还有其他原因，“为什么不说呢？”
    罗曼停下脚步看着湖面说，“故意的。”
    这很孩子气，她难得孩子气，周川笑了笑，没劝她，他耐心等着。
    罗曼看着平静的湖面，脑子里想到的却是湖底的暗潮汹涌。
    她不是不愿意打开心扉倾诉，她是无从说起。
    简单举个例子吧，高中的某一天，罗曼跟好友约好放学后去买衣服，跟家里报备过宋女士也愉快地给了她钱，然后放学路上遇见宋女士她就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顿，理由是她放学后不及时回家写作业只知道在街上溜达，在好友面前没面子也就算了，罗曼想不通为何挨骂，顶撞了两句，宋女士彻底爆发，她的朋友照例劝架让罗曼听话别惹妈妈生气，罗曼先行回家等待晚上的挨骂，谁知宋女士回来后又心情大好还给她换了个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