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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温砚抬眸,怒视站在榻边的人。
“陛下圣明。”
裴岁白不慌不忙,反倒像是直接承认了一般。他的眼眸中印出温砚苍白的脸,顿了顿,他躬身行礼:“龙体为重,还望陛下莫动怒,请陛下随臣到盥室一看。”
温砚既然敢在此时来裴府,便已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到盥室而已,他冷着脸抬腿随裴岁白走去。
盥室中阴寒万分,温砚不住地轻咳几声,往里走几步后便瞧见一张盖着白布的长椅......看着白布的形状,底下似乎是个人?温砚疑惑不已,直到裴岁白上前将白布揭开,温砚凝眸一看,顿时惊愕地怔在原地——
被白布盖着的人,竟是......另一个裴岁白!
“你,你是......”温砚讶然抬眼,这才仔细地开始打量眼前的人。有了郑胥易容的前车之鉴,温砚的目光谨慎地扫过眼前人的五官......可先不论旁的,单是那双举世无二的桃花眼,便不是易容之术能做到的。
可是,此人确实不是裴岁白。这双桃花眼虽与裴岁白的一模一样,可裴岁白的眼神中一向透着一股诡异的邪气。而眼前的人,眸光寒沉却无半分阴邪,只隐隐泛着些寒郁之色。
“陛下英明。”
裴岁寒声线冷然,姿态却是恭敬的,“裴岁白谋害公主,死不足惜。”
“你究竟是谁?”
裴岁寒并未回答温砚的话,只说:“此地湿寒,请陛下移步。”
温砚的身子确实有些撑不住此处的寒气,闻言便瞥了眼长椅上的尸身然后抬腿朝盥室外走去。裴岁寒垂眸睥向兄长全无生息的脸,眼底泛起些许笑意,随即无声抬了抬手,用内力挑起白布盖住兄长的脸。
——颇为嫌恶地不愿再触碰任何沾染过裴岁白气息的东西。
*
谢府。
蛊医将时辰算得很准,几乎在温若的车舆驶出百里外时,他睁眼起身从容地跟随方墨澄朝后院走去。
而此时,正于沉眠的谢屹辞忽然陷入梦魇,在猩红的梦境里,有个绵软的声音一直唤着他,让他拨开层层血色裂缝......
“若若!”
谢屹辞睁开眼,侧身吐出一口鲜血。倏然苏醒,思绪还未回拢,余光瞥见放在床头的信,他漠然抬手将信拿过,展开。
上面的字不过是最普通的字,可组合在一起却将他的漆眸灼得生疼。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直到末尾的名字......
温若二字写的有些歪歪扭扭,看得出来写的人在写这两个字时握笔的手有多颤......可不论多颤,她终是写下了。而名字上更印了个小巧的红指印。
在这个指印边上,还有一个略大些的指印。
谢屹辞抬起手,果然看到食指指腹上还未完全淡去的红色。
狭长的狐狸眼中只剩无边黑暗,消失已久的邪气在此时悉数攀至全身。一瞬之间,置于他手上的和离书因汇聚于掌心的内力而化为灰烬......
第68章 疯戾 有人,能比你更疯。
走出盥室, 温砚心中的惊悸尤在。他的脸色变得又白又寒,望着跟出来的人,眸中带着浓重的警惕。温砚打量着他的神情, 却丝毫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不过几息之间, 他便能确定,此人较裴岁白心思更深重难测。
温砚眸色渐深:“你和裴岁白是什么关系?”
他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因为此人的脸色看不出一丝一毫易容的痕迹。普天之下, 若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见人闭口不言,温砚轻嗤一声, 又道:“谋害大昭三公主和朝廷重臣,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是没有想过此人害了曦儿然后又杀了裴岁白, 意在取而代之。可不知怎么地, 温砚心中却觉得,曦儿之事应该不是他所为。而温砚故意以此一问,便是故意试探他。
果然, 裴岁寒低低一笑, “裴岁白毒害公主,自是死有余辜。陛下只需派人查证一番, 便可知晓微臣所言并非编造。”
“呵。”温砚冷笑, 睥着眼前的人,“那么你呢?你是想借此机会顶替裴岁白大理寺卿的身份?”
堂而皇之, 狼子野心展露无遗, 真是猖狂至极。
闻言,裴岁寒并不否认,他只将话锋一转,直截了当地开口:“如今禁军不在, 陛下难道不需要一个人为您将前朝蠢蠢欲动的势力压制住?”
“你敢威胁朕?”温砚心口一凛,没料到他竟将局势牢牢看透。
“微臣不敢。”裴岁寒微微颔首,沉声:“在禁军未归位前,臣可为陛下分忧,不让前朝之事叨扰陛下分毫。”
顿了顿,他抬起眼睛,桃花眼里仿佛噙着一簇星光,“这便是臣的诚意。”
——他在暗中蛰伏多年,才终于等到此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
良久,温砚都没有开口。他只是堪堪走到榻边,凝望着妹妹的遗容,任由悲恸席卷全身。直到外头的风声渐起,才拉回他的思绪,温砚压下心中的汹涌情绪,掩去眼中的猩红,才转身道:“以昌宜公主的丧仪安葬曦儿。”
昌宜公主,是作为大昭公主最高的封号。
他长叹一声,似是允了眼前人的提议:“好好操办,裴卿。”
此人没有在宫城空虚时站在他的对立面,确实是诚意满满。眼下的局势,与他合作,这样是最有利的安排。
至于旁的,还得等局势安定下来再做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