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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寿家的定睛一看,那女子穿一身粉底绿牡丹的裙子,头上黄烘烘插了七八只钗,不是小婉是谁。
原是这小婉在外间同几个丫头抹了一下午的骨牌,输了几钱银子,心情本不好,走到屋门口看到兰璇正哭着,锦墨锦燕又都不在,连忙就上前表忠心献殷勤来了。就着这骂,自己还能一顿发泄。
艾寿家的连忙起身捂了小婉的嘴:“祖宗啊,小声点不行啊,别惊动了别人。”
小婉这才不嚎了,冷笑道:“什么大不了的,这屋里论大小,除了老太太和爷,谁还能大过咱奶奶,也不知是什么人,敢得罪了我们圣母娘娘一般心慈的奶奶,”言毕,攀着兰璇的手,跪坐在她脚边,一脸的真诚:“小婉这一辈子,再也没碰到过谁像奶奶这般疼我,奶奶今日说一声,谁得罪了您,小婉一定帮您报仇。”
艾寿家的一旁冷哼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东边那个妖精,咱奶奶上次救了她,她却不念着我们奶奶的好,越发的不知廉耻起来。成日里把爷勾引的北都找不着了。”
小婉本就同云凤有仇,加上素日来艾峙逸连个指头都不愿碰她,她正郁闷呢,现在更加焰腾腾一把妒火烧将起来,吵着要为兰璇报仇。
兰璇只是拭泪:“妹妹有这份心,姐姐心领了,旁的就不要说了,可惜我是个没用的,连累着你也跟着我受罪。那周云凤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妹妹曾经吃过她的大亏,千万再不要惹火上身了。”
兰璇这话却如同旺火上淋热油,小婉脑子一轰,直接就往外冲了:“看我不把那骚蹄子脸抓烂。”她原本就是个没脑子爱逞威风的,自恃有兰璇和老夫人撑腰,素来见着艾峙逸斯文样子,也不知道他的底细,只盼惹出些事情来让峙逸注意注意她才好。
兰璇却拉住她的衣袖,哀声道:“妹妹若真是要为姐姐报仇,你的好处,姐姐记住了,姐姐只求你不要说出姐姐的名号……上次姐姐从老夫人手里救了她出来,原是惹了老夫人生厌,觉得姐姐过分拿大,如今你报上姐姐我的名号找她算账,只怕老夫人更会觉得姐姐这个人软弱无能……”
小婉只当兰璇优柔寡断,胆小怕事,也不曾深想,说一句:“奶奶放心。小婉原是个有担当的。”转身就走了。
艾寿家的见她就那么风风火火的去了,回头看兰璇:“奶奶,这可怎么办好啊,要不要把这不懂事的丫头拉回来啊。”
兰璇腮边还挂着泪,冷笑:“老货,你急什么?就算她把东屋闹个天翻地覆,也不用我们着急,你要真闲得慌,找个人盯着她点就成。”
云凤自中午回来,神情就怏怏的。
心想着和峙逸在园子里的那个吻,身上一阵阵发寒。
她原以为阿诚去了,她的一颗心就死了。
当时在天牢里面,她爹来提她,婆婆弟媳都一脸讶异。
她拉着囚室里的木栏不放手,对着男监里的阮俊诚哭喊:“我不走,我不走,行尸走肉的活着,还不如同你一起死了干净,去到另一边咱还做夫妻……”
阮俊诚一双眼直直看着她,满眼都是无法言说的宠溺:“亏你读了这么多书,‘怪力乱神’多说无益,你且知道,如若你能活着,我虽然死了,却是能活在你的心里,你活着就如同我活着一般,若是你死了,那我才是真的死了。”
当时的情景,她依稀都要忘记,这句话却死死印在脑中,公公一直在旁叫骂,她几乎要哭昏过去,牢头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将她的手扳开,才拖走了她。
她看见阿诚的眼睛里分明有泪水,却只是对着她笑:“纵是为着我,也要好生活着。”
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云凤心中满是羞愧,她是怎么了?
如若忘了阿诚,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如若忘了阿诚,她周云凤又算是什么东西?
一生能与阿诚这样的人相知相爱,已然足矣。
这样想罢,云凤一颗心又如死灰一般了,除了深深的自厌,没有旁的。
心底对艾峙逸那一点点眷恋变成了无限的罪恶,她恨不得拿剪子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绞碎。
小婉一路疾走,走到东屋门口,“呸”一声吐了口唾沫,叉腰骂了起来:“姓周的贱蹄子滚出来……你他妈是什么货色谁不知道啊,死人睡过的也不嫌晦气,不知羞耻的到处丢人现眼,你以为谁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丑事……
“臭不要脸的骚货,污了身子的贱东西,也不知用什么下作的法子迷了爷,你以为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跟我们圣母般的奶奶平起平坐,你这杀千刀的丧门星……”
杏花枣花两个丫头本在园子里踢毽子,听到这些话,吓得慌张跑回屋里。
在里间打扫的柳妈拽着块抹布就要往外冲,却想着,这小婉好歹是峙逸的房里人,她也不是轻易能得罪的,一时间很是尴尬,一边关着门窗,一边一双眼只是往云凤脸上瞟。
云凤呆呆的,似乎什么都听不见。
枣花怯怯的道:“奶奶,您怎么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云凤苦笑,声音低低的:“没什么,她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原是同我不相干……”心里却更清醒了几分:艾府原不是她该待的地方,她教训还没受够吗?她是这般招人恨,是她贱,要和艾峙逸纠缠,活该让人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