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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英笑嘻嘻,一脸感激:“姐姐和峙逸哥哥真是太周到了。”
这里虽不错,却比起周家老宅差太多了,从千金小姐沦落到寄人篱下,却还这般乐观开朗,艾维越发觉得这位二小姐做事做人都贴心得很。
正想着,云英又道:“姐姐和峙逸哥哥什么时候来看我?我也许久没见过他们了。”
艾维笑得干巴巴的:“会有机会的,大奶奶还说要给您寻一门好亲呢。到时候少不得一阵奔波。”
一侧的赵氏冷哼,没有说话。
云英的脸,一瞬间垮下来了:“姐姐同峙逸哥哥这般关照我……”说着说着,就要下泪。
艾维好一通劝,她才好了些。
这么折腾到了晚上,艾维总算是脱身出了宅子回府去了,走到路上,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半晌才醒过神来,这云英从头到尾,都没有称过艾峙逸一声姐夫。
赵氏吃着桌子上厨娘做的饭,好一番满足,打量着怏怏的云英,勾唇一笑:“女儿啊,我们转运了。”
云英没说话。
赵氏哼一声:“你也是个傻的,还闷闷不乐呢,你真以为这些都是你那没用的姐姐给你的吗?我打听过了,那云凤如今在艾家算不得什么,如今艾峙逸宠着的,是个通房丫头……”
云英抬眼看着母亲:“娘,瞎说八道什么呢。姐姐不是要给我找门好亲吗?”
赵氏摇摇头,按住云英的手:“那不过是唬人的话,晓不得她用了什么法子说动了刚才那个艾什么来着来同你这么说,叫你知道好歹,不要同她争罢了,只要你有能耐,该是你的,都还是你的。我的闺女儿哟!”
第三十七章
今上病情有些起色,朝政上越发勤勉,峙逸同一班臣工常常在早朝散后还被招至暖阁议事,一待就是一整天。
有时圣上未到,众阁臣自行讨论,常常会为长江水患究竟是在哪一节决堤等细琐问题吵得翻天,峙逸只是在一旁陪着,若不是要拉扯得打起来,他连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
郑福喜在门后窥视,再向今上禀报,今上叹气:“原是个可用之才,朕还待留给……算了,再看看吧。”
内阁合奏什么,多半由首辅口述,峙逸执笔。一则,他年纪最小,资历最浅;二则,皇帝喜欢他的书法。他写的折子总是格外受圣上垂青。
其实本朝书法上有大成的不在少数,年轻一辈的反而是废状元李穆的字最富盛名。他的字画坊间要价极高。
只是皇帝却格外不喜,嗤笑李穆的字富贵肥圆,庸俗不堪,做老妇人态,倒是峙逸的字合他眼缘,说如青青翠竹,清爽又有神韵,甚合他意。
郑福喜就在一旁笑:“当是皇上先看过了侍郎大人的好人才,再见了他的字,便格外不同起来,什么叫做先入为主,这便是了。”
皇帝心情好,被他逗得哈哈笑。
此番也一样,皇帝从□移驾过来,捧着折子看上半天,抬眼看到侍立一侧从北疆刚刚返来的九皇子启瑜:“你看看艾卿家的字再看看你自己那爪子扒的货色,朕真是要被你这顽劣无用的东西活活气死……”
九皇子不过十八岁,却几乎身高九尺,生得天庭饱满,大耳方口,很是体面,他原是皇上的幺子,加上母亲褚贵妃圣眷正隆,所以格外得到皇帝宠爱,长到十六岁,皇上才舍得把他放出去历练。
在塞北他外公的兵营里喝了两年沙子,一身皮肤晒得黝黑,连今上见了,都不禁感慨:最小的儿子都成人了,自己岂能不老。
启瑜摸摸鼻子笑一笑,也不争辩。
倒是峙逸的岳父喻尚书先开了口:“皇上太过谦虚,九王爷文韬武略,智勇无双,在北疆原是极受将士们爱戴的。”
皇帝又骂了启瑜几句,嘴里的话十分难听,面上笑容却格外甜蜜。
今上意犹未尽,嘴中犹自叨叨:“满脑子不切实际不合时宜,也不知道你那些胜仗都怎么打的。”
众臣工好一番吹捧,今上笑道:“得得得,你们就把他捧上天吧……”随即眼神一瞟峙逸:“艾卿家素来不爱言语,你只比启瑜虚长几岁,不比这班老东西看着他长大,知道我宠他,你来说句公道话吧。”
峙逸抬眼看了启瑜,笑一笑:“九王爷文武皆通,仁心仁志,孝心可鉴,他这般顽劣不过相仿彩衣娱亲,为逗圣上一笑罢了。”
众人连忙附和起来,今上龙颜大悦,看着峙逸的目光却似别有深意,吓得峙逸一忽儿出了一背的汗水。
皇上身子虽有些起色,但是却也不能劳累太久,过了一个时辰就被郑福喜扶着回了□,峙逸别过岳父大人和众臣工,这才松一口气往外走了。
甫一抬头,却看到启瑜正站在回廊一角,冲着他笑。
峙逸恭恭敬敬的冲他行礼:“九王爷。”面上带着笑意。
启瑜也笑起来:“刚刚在父皇面前看到侍郎大人那般持重,笑也不笑,唬得我都不敢同您说话。”
峙逸笑得温润:“臣下资历太浅,岂敢在堂上喧哗,怕是要唐突了各位大人。”
九皇子笑起来:“嘿嘿,艾侍郎客气了。”一把挟住他肩膀:“老胡在太平楼摆了个局子,侍郎大人去是不去?”峙逸怔忪了一会儿,才会意他嘴里的老胡是胡之康,这启瑜没回京多久,竟然已同那一班人这般熟了,到真是没想到。笑一笑:“家里还待臣下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