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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停云早上起来就开始跟着谢寻一路逃亡,这时还真觉得饿了,等了一会儿,后院有饭菜的香味飘过来。
她想了想,主动站起来走到后院厨房,冲正在炒菜的妇人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她还易着容,妇人自然认不出来,听见她问话,抬头笑道:“小哥去堂屋等着吧,马上就好了。”
江停云看了看,帮她把一盘炒好的香椿炒鸡蛋端起来,端到了堂屋。
谢寻和韩大师已经支起了吃饭的桌子,江停云把香椿炒鸡蛋放在桌子上,招呼二人:“我们都去厨房帮忙吧。”
韩大师似乎有些惊讶,抬眼看向谢寻。谢寻倒是没什么反应,点头应了,跟着江停云去后院厨房传饭菜。
妇人做好了最后一道香菇炖鸡,四人坐下来吃饭。谢寻吃了一口香椿炒鸡蛋,忽然说道:“耿将军常跟我说起当初和你一起吃饭的事。他说你最喜欢吃香椿,每到春天就要带人出去摘,还曾撞上过敌人的埋伏,还是他带人来给你解围……”
韩大师冷声打断他的话:“食不言,你义父没教过你?”
谢寻也不介意,笑了笑便闭嘴吃饭。待吃了饭,韩大师说道:“饭已经吃完了,你们走吧。”
谢寻待要说什么,江停云抢先道:“老伯可否留我们到傍晚,天黑了,路好走。”
她已经看出韩大师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不想再强人所难。况且谢寻已经被韩大师拒绝了好几次,谢寻如今既然是她的下属,她是护犊子的人,多少对韩大师有些不满,不愿意谢寻再碰钉子。
只是谢寻带着她在外面逃避追兵,着实有些吃力,若是能在此等到天黑,能够轻松不少。她也知晓,收留他们会给有家有口的韩大师带来危险,又补充道:“若有军士来搜捕,我们立刻就走,绝不拖累你们。”
韩大师瞧了江停云半晌,颇为不自在地道:“如此便罢了,我老韩也不是恁般不讲义气的人……”
“我知晓,”江停云忙道,“您肯容留我们吃一顿饭,我和谢大哥都感激您。”
谢寻几次三番被韩大师下了面子,此刻却仿佛十分高兴的样子,端着茶杯微笑着喝茶,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江停云颇有些焦虑地坐在那里,盘算着到了天黑他们该如何脱身。如今请韩大师帮忙的希望似乎破灭了,实在不行,他们也只剩下强闯城墙这一条路走。
旁人穿越都自带日天日地的金手指,她却什么都没有,若是她也可以飞天遁地……遁地?
江停云猛地抬起头来,问韩大师和谢寻:“我记得陵郡城内有条河,由南至北贯穿全城,这河可能通向城外?”
谢寻思索片刻,说道:“确实通向城外,只是一般这样的河,在城墙处都会有铁栅栏阻挡,防止有敌人走水路突进城内。”
江停云闻言有些失望。不过古代冶铁技术并不成熟,铁栅栏长期在水下,已经被锈蚀了也不一定,倒是可以一试。她将想法同谢寻讲了,道:“实在不行,可以下水赌一把。”
韩大师看着江停云,忽然问道:“你不害怕?”
江停云笑了笑:“自然害怕,只是总比坐以待毙强。”
谢寻看着似有所感的韩大师,说道:“我从前来找你,你说你只效忠江家人。如今公主来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江停云看向二人,有些吃惊。韩大师缓缓冲江停云行了个礼,直起身子对谢寻说道:“恕我僭越,公主只有十六岁,又长在滇州,从来没有受过储君教育,她会将我们带向何方?”
谢寻道:“我们还有时间,我可以教她。”
江停云忽而插言道:“您亦生活在陵郡,为了北疆战事,楚州苛捐杂税,对百姓敲骨吸髓,北歧与蒙古势均力敌,战事永不停歇,百姓无处喘息,这可是您想要的方向?”
韩大师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我已经老了,有家有室,懦弱不堪,过不得刀口舔血的日子。”
江停云道:“可是在这样的北歧,终有一日,您的日子会过不下去。苛税、征兵,用百姓的命去填一个无底洞。您或许还有路可走,可是您的邻居朋友,他们该向何处逃?”
韩大师抬起头看向江停云,目光灼灼:“难道就坐视蒙古侵扰北疆,那里亦是您的领土,生活着您的子民。如果是您,您会怎么解决蒙古的问题?”
江停云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此以前,这件事还离她十分遥远。她想了想,说道:“经济、军事、思想。开放互市,蒙古生活过得下去,便不必侵扰北疆。维持军事力量的威慑,蒙古便不敢来犯。最重要的还有思想,我承上天旨意,爱护子民,民亦要以全身心爱我。万民齐心,才能使外敌畏惧。”
在谢寻和韩大师惊讶的目光中,江停云见好就收。理论谁会不懂,她也是上过十几年政治和历史课的人,只是到了实操层面,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韩大师摇头笑道:“知易行难。”
江停云道:“不去行动就永远都难。您若肯帮我,总不会比现在还坏,我若死在陵郡,一切都不复存在。”
谢寻适时道:“滇州如今很好,您可以带着嫂子去看看。耿将军很想念曾经并肩作战的日子,想必您也是。”
韩大师沉默良久,才苦笑道:“公主有苏秦张仪之才,韩某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