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拿着一沓试卷，眼睛装着她：
    “走。”
    “跟我回教室。”
    书棠迷迷糊糊跟着离开，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在办公室外：“等等，老师让我把全部错题看懂再走。”
    周嘉礼失笑：“你不知道老师的态度，还跟着我走？”
    “我……”书棠紧张地扣着手指，答不上来。
    当时怎么就毫不迟疑跟着他走了呢？
    大抵是因为“跟我回教室”这个请求，她根本没法拒绝。
    周嘉礼不再逗她：“放心，我跟老师说我们约好学习，我要教你做题。”
    书棠注意到用词，他说的是……我们。
    更重要的是，他们并没有约定。
    书棠错愕地望着他：“你，撒谎？”
    好学生周嘉礼笑得格外坦荡：“变成真的就不算撒谎。”
    班主任指定的“互帮互助”计划本意就是鼓励大家一起学习进步，起初书棠不好意思开口，这下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懂了吗？”
    “懂，懂了。”
    在周嘉礼第三次重复给她讲解同一道大题的时候，书棠违心点了头。
    她能考出年级前五十的成绩，学习能力当然没问题，唯独在数学这科缺根筋。她听得迷迷糊糊，也不好意思让周嘉礼反复教导，干脆越过这道题，想等下再自己想办法解决。
    岂料周嘉礼合上错题本，随即给她出了道相同题型：“把刚才的方法应用到这道题试试。”
    书棠握着笔迟迟无法落下，周嘉礼看穿她的想小心思，却笑起来：“看来是我讲得不够清楚，没能让你记牢固，咱们重新来。”
    这人，贴心到不留一丝尴尬。
    心跳为他沦陷是那样地理所当然。
    第二次月考成绩出来，书棠的数学比上次涨了五分。
    偏科严重，数学老师还是不待见她，上课总喜欢点她名字：“书棠，你来回答这道题。”
    看得出来老师今天心情不太好，书棠一紧张，连旁边偷偷传递答案的声音都听不清。
    公式有些复杂，老师没耐心等她慢吞吞作弊：“有些同学上课不认真，下课不用心，答不起的给我站着听！”
    书棠知道此刻所有人都在看她，她一个人高高站起，脸颊火辣辣的，像被公开处刑打了一巴掌。
    她更没想到老师接下来点名周嘉礼，身为同桌，天差地别。
    数学老师声音嘹亮：“周嘉礼，你来答。”
    周嘉礼站起身，个子比她高出一截：“老师，这道题我不会。”
    全班哗然。
    书棠诧异撇头。
    他怎么可能不会……
    数学成绩满分，甚至刚才还小声教她回答问题。
    数学老师面色铁青，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班上两个“第一名”并肩而立，站了整整一堂课。
    书棠永远记得那张干净的侧颜，在她无数次偷看的余光里。
    每个期末都要按成绩重新分班，书棠牟足了劲。成绩出来那天，她捧着手机等老师在班群公布排名。
    文科班朋友私聊说好紧张，要是掉出尖子班肯定会被爸妈骂死。
    书棠想说“我也是”，但她没有爸妈关心成绩，于是回了句：【我也好紧张。】信息发出去的瞬间，书棠猛地睁大眼。
    消息列表第一条记录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周嘉礼，而她原本想要发给朋友的内容，出现在了周嘉礼的对话框中。
    Z：【紧张什么？】
    书棠：……
    现在她已经不知道成绩是什么东西。
    往上滑动，原来是周嘉礼给她发来一张图片，才跑到她的列表第一。
    书棠好奇点开，突然“啊”的一声拍腿大叫起来。
    外婆连忙推开门：“咋子咯，棠棠？”
    书棠揉着发痛的大腿，脸颊扯起笑：“没事外婆，成绩出来了，我还在一班。”
    老人就盼着孩子读书有出息，听说外孙女考得好，乐呵呵说要上街买肉加餐。
    糖酥：【你怎么会有成绩表？】
    Z：【有事去了趟学校，正好看到。】他顺手带来的好消息让书棠高兴得捏着手机在房间蹦起来。
    幸好幸好，她留了下来。
    暑假真正来临。
    朋友成功留在文科的尖子班，约到周末爬山。
    天色晴朗，绿树葱郁，两人站在山脚下买水，朋友突然挤到她身旁拍了下肩膀：“诶诶，快看那边，那个男生是不是周嘉礼。”
    放假还能听见他名字……
    书棠猛地回头，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朋友的语气不太肯定，书棠却是万分确定。
    那道身影，她早刻画在脑海一次又一次，无比熟悉。
    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蔓延，下一秒，书棠僵住脸。
    站在周嘉礼身边的还有一男二女，其中个子娇小的女生几乎贴近周嘉礼。
    女生拧不开瓶盖，直接递到他手边，周嘉礼自然接过，打开后送回她面前。
    头顶艳阳高照，书棠心里却下起一场酸雨。
    少年一如既往地温柔，而那份体贴不仅仅是对她一人。
    走神的功夫，朋友已经跑到前方，见她没跟上来，扭头就喊：“棠棠。”
    书棠脑中警铃一响。
    果不其然，远方的少年朝她望过来。